第10章

青铜柱中心。

“年轻人,很遗憾,你不符合勇者的要求,圣剑无法认你为主,焕发出真正的威势。”剑魂一声叹息,语带遗憾。

“为什么?”

“种族、愿望、身体条件,什么都不符合。”剑魂悠悠说道:

“勇者必须为人类,而你是魔物;勇者是世间魔力亲合度最高的个体,而你没有魔核;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只想守护身边的人,而勇者必是为了守护天下而战!三处要求无一满足,即使你不知为何确实拥有勇者的身躯,老夫也实在无法委曲求全,认你为主。”

“……勇者和圣女,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吗?我不信勇者与圣女并肩作战时,心中会没有小我私情!”

“历代的勇者与圣女,确实都相恋相依,合二为一,才能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剑魂不紧不慢,缓缓说道:

“可也正如你所言,勇者与圣女的结合,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本就写在这两百年一次轮回的因果中,受这世界法则的眷顾,自当例外。”

“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青年灵魂愤愤说道,沉默一阵儿,又开口问道:

“如果,我一定要拿起圣剑,做这个勇者,有什么办法吗?”

……

“用你自己的因果来交换。”

不知多久的沉默后,剑魂低沉答道。

“但是……”

“不必多说了,我愿意。” 青年声音果决。

“不,”剑魂叹息着摇摇头: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因果,抹掉因果又意味着什么。”

“亲人、挚友、伴侣、每一个温暖的怀抱、每一道幸福的笑容、以及你自己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就像断线风筝一般,说没就没了:至亲的父母将其他孩子抱在怀中,露出宠溺的笑容;挚爱的伴侣依偎着陌生的身影,脸上洋溢着幸福;一生的功名利禄全都变成别人的荣誉……这根本是恶魔才会发明出来的交易!”

……

“呵,”青年轻笑一声,像是在嘲笑整个世界:“交易吧,我无怨无悔。”

“你……”剑魂语带惊异,无奈地叹着气:

“也罢,先让老夫看一看,你能拿出的因果有多大——嘶——!”

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喃喃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过往的因果,为什么会是……一片空白?!”

……

灵魂依存的空间里,青年惨笑着,如同孤魂野鬼。

……

“但我没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扛不起勇者的责任!明明只是灵魂被奴役,又不是非要他自己去跟魔王硬碰硬,世界那么大,那么多方法可以想,竟然直接就崩溃放弃了!”

“这样下去,等到无人制裁的魔王称霸天下,把他的邪恶统治笼罩到整个世界的那一天,这个世界也迟早会崩坏掉的!所以,我就,就…”

“就从周围的世界,抓了一个,我觉得,能胜任勇者角色的,强大灵魂。再用因果剑,把他在原本世界的因果抹掉,穿越到这里,代替原本的魔物,去,去作为救世主,讨伐魔王……”

“因果已断,你没得选了!”

“当救世主,或者毁灭,自己选一个吧!”

……

当初穿越时,九尾狐说的那些玄奥话,他慢慢地,一点一点都想明白了。

或许他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愿相信这实在太过于滑稽,滑稽到连愤怒都没有力气、连悲伤都无法生出的冰冷事实:

茫茫宇宙里,他已是那只断线的风筝。无亲无凭、无依无靠,却还偏偏保留着地球上那些已经失去意义的记忆,连欺骗麻痹自己都做不到。

这样滑稽可笑的事为什么、凭什么,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

……

所以他如今无怨无悔。

因为那幽兰披风中的窈窕倩影,已是他最后的、不愿舍弃的幻梦。

“我不知道,什么叫胸怀天下,什么叫儿女私情。”

青年,亦或是雷迪摩尔冷冷开口:

“我只知道,来到这世界的短短一个多月时光,就是我这滑稽人生里还能抓住的全部!谁真心真意对我好,我就用尽一切去守护她;谁想毁掉我仅剩的温暖,老子就赌上灵魂去跟他玩命!”

他捏碎黑红魔石,化作命中注定成为的魔影:

黑曜头盔遍布血色裂纹,裂痕中渗出永不凝固的暗金熔岩,如诸神黄昏的末日熔浆;凹陷的眼窝中嵌着两枚猩红棱晶,晶体内封印着堕天使的残破羽翼,仿佛随时都会扫射飞旋而出,划出血色光轨;

颈甲布满层叠的暗黑魔龙甲片,每片鳞甲刻着失传的弑神咒文,鳞隙间缠绕着枯萎的诅咒藤蔓,藤蔓尖端盛开剧毒曼陀罗,转头时鳞甲开合如龙喉翕张,藤蔓上的曼陀罗花瓣飞散,触地即化为腐蚀之雾;

血色重铠覆盖全身,暗红金属表面布满血管状凸起纹路,纹路中流淌着干涸的褐金色锈迹,如同远古魔神凝固的血痂;双肩盘旋咆哮魔龙,光线吞噬入龙纹裂隙,化作一片死寂虚无!

心脏位置嵌着倒置的暗黑十字架,十字架表面并非平整,而是由无数微型骷髅浮雕拼合而成,每个骷髅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磷火,明灭若梦,似是在回忆生前作为大恶魔时的无上威势:

荒芜魔铠,暗之魔女最后的、也是倾注最高心血的神话造物。

自带黑暗法阵,无需魔力驱动,无惧魔法伤害,便是那传说中的恶魔法师吟唱起毁天灭地的魔神禁咒,在这城墙般的重铠面前,不过是泥牛入海、徒作荒芜!

少年披着血红魔铠,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竟止不住地铮鸣颤抖,分不清将自己执在手中的到底是救世的勇者、还是灭世的恶魔。

剑身亮起圣光,化作一面金色镜子,似是想分辨出他的真实身份;

镜中自上而下分为两面,悬而明亮、垂而幽暗,倒映出完全不同的人生:

高悬的圣光中,勇者金发银甲,剑眉星目,生于小镇一户平凡人家,从小就展现出一骑绝尘的魔力天赋,在家人的关爱中茁壮成长:

从讨伐镇子上的恶贼,到破例进入光明学院,到连败学院中的各路天才,一路平步青云,与同一代的圣女互生情愫。

又成功使圣剑认主,与圣女在全世界的祝福下进行神圣的结合,二人合为一体,携手杀入魔界,一路过关斩将,最终经过一场宿命的决斗杀死魔王,还人间百年太平,成为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敬的盖世英雄;

圣光下方的黑暗中,狭小压抑的房间里,魔物一无所有,捏着锈迹斑斑的铁剑,在风暴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吼,如此滑稽、又如此惨烈。

不知从何时开始,剑魂陷入沉默,一言不发。

……

“你若认可我,自然最好;依旧看不上我,那也无妨!”雷迪摩尔适应得差不多了,提剑向外走去:“说到底,一切故事的开始,不是圣剑慧眼识珠、选择了勇者;而是勇者挺身而出、拿起了圣剑!”

……

走出房间,小屋里已不见青衣少女的身影。

也好,总算是没傻到底,留下来一块送死……

他轻呼口气,突然瞥见脚边的一个青囊,好像是开辟魔力空间而成的百宝袋,少女跟他说过一些相关的知识。

袋子的外部,用魔力横七竖八地写满了“讨厌你”、“下流”、“愚蠢”、“最讨厌了”……各种各样的字眼;

内部空间已经解除了魔力禁制,灵草丹药堆积如山,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青色的罗盘,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迹:

“这罗盘是森梦唐家的秘宝——定魔盘,可以依靠离梦姐在上面留下的的魔力刻印,精准找到她最近发出魔力波动的坐标!”

“最东边那个卷轴是魔界的粗略地图,本小姐和离梦姐之前一起做的,你动身前简单看看,别跑着跑着连自己在哪儿都找不到!”

“药草太多了,写不过来!走之前把定魔盘边上那枚通体天蓝、手指大小的丹药吃了,能给你强制定神守心,免得到时候尿裤子!”

“剩下的药草受伤了随便用用,都是无毒纯净之物,用在你这种怪胎身上应该问题不大。但也不许浪费瞎用,一颗都不许,下次见面必须清清楚楚地还给本小姐!不许赖,否则本小姐追债追到下辈子去,绝对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知道了吗?”

“还有的账等着下次再算,别以为能赖掉!本小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粗心的自大狂!下流的勇者!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最讨厌了!”

……

雷迪摩尔定定看着那娟秀的字迹,不知过了多久,缓缓起身,把青囊收进魔铠自带的空间里,提着铁剑,大步走向门外血色的世界。

推开悟道场的大门,一点寒芒霎时从前方袭来!

刀锋寒光闪动,势挟劲风,重重劈落于胸甲,金铁相击,铛然回荡!

士兵头戴魔盔,身披铁甲,血红眸子带着惊异之色,一击不成,当即后撤拉开距离。

“永夜军团清扫贼党,闲杂人等速速避开!”

士兵一边高声警告,一边暗暗向同伴发出讯号:

“256号于六号据点发现魔女余党,此寇实力不俗,速至——”

士兵话语戛然而止,血眸惊恐地瞪大,身子不敢置信地挣扎着,几个呼吸间便失去力气。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自脖颈透过,出剑毙命,不过眨眼功夫。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

收剑溅血,铁剑的主人看着逐渐冰冷的尸体,胃里微微涌起一阵恶心感,又很快消失不见。

也许是那蓝色药丸的帮助吧,初次杀人的体验,居然如此平淡:

他本以为自己会吐出来,可挥剑封喉那一刻,他却只觉一切都如呼吸般自然,就像新上任的死神做着第一次热身,轻轻挥起镰刀,割下漫山草芥。

“暗之魔女图谋不轨,永夜军团奉王命、清君侧,无关人士自行离开,多做纠缠后果自负!”

钢靴“镲”、“镲”摩擦地面,铁甲魔兵自四面八方而至,转瞬便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黑甲阴森,血刀泛寒,密密麻麻堆积在血色天空之下,如同地狱的绝望绘图。

海潮般的魔阵前方,男子盔甲刻着暗红恶狼,手中长刀魔炎流动,似乎是统领的样子,看着那几秒前刚刚发送急讯,此刻却已生机尽失的尸体,眼中惊芒一闪,对着那血色魔影高声喝道。

“图谋不轨?”魔影一声冷笑,拔剑向前:“多说无益,与其对牛弹琴,我看还不如直接杀个痛快!”

“狂妄小儿,自寻死路!”

永夜统领冷哼一声,刀锋泛起邪异魔炎,遥遥正对那重铠魔影,周身笼罩赤红血雾,如离弦飞箭直射而来!

他虽惊讶于对方杀人的速度之快,却绝不会因此觉得,这个连魔力都没有的魔灵,真的会是自己的对手。

魔法主导的世界里,魔力驱动的魔能才是硬通货。肉体蛮力与之相较,不过小儿相戏耳!

血色的飞箭势如迅雷,带着狂风般的威势,狠狠砸在那血红魔铠之上!

然后诡异地止住身形,如同陷入黑洞一般,瞬间丢失了全部动能。

永夜统领瞳孔放大,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按照常理,肉体凡胎之力,面对他这个等级的魔灵所全力释放的魔力冲击,不可能与之抗衡才对;

而若是那肉体强横非凡,生生与他毕生本领所化的血箭碰撞对抗,虽然超出他的认知,却至少还在理论能解释清楚的范畴之内;

可他重重撞在那血红魔铠之上,却只觉冲天魔能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根本违背了最基本的能量守恒法则!

他没有机会再去思考了。

长剑唰的一声穿胸而过,把魔力中枢连带五脏六腑瞬间贯穿撕裂;在那把锈迹斑斑的破剑面前,周身护体魔力仿佛是纸糊的一般,起不到丝毫防御作用!

剑锋缓缓流下醒目的鲜血,明明是肮脏的魔血,抹在那铁剑上,却如用最纯净的泉水清洗一般,原本锈迹斑斑的剑身赫然明亮了几分,如同一面古镜般,在四周刀芒中倒映着凛凛冷光。

“你到底…是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永夜统领声音撕哑,不甘问道。

那魔影却不理会他,提剑向前,一人直面千万魔军,朗声高喊:

“荒芜魔将在此,奉天命、卫魔女! 贼首已经伏诛,下一个,谁来领死?”

……

血空之下,寒风之中,膝盖打颤的发抖声逐渐响起,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如同面对死神的战栗惧伏;

不知是谁踏出了最开始的一步,如同孤船划破巨浪,那海潮般的魔阵竟生生分开一个缺口!

魔兵争相恐惧后撤,如同溃散的长天巨堤,目送着荒芜魔将扬长而去,奔向地平线的远方。

……

星辰院上空,路西法脚踏虚空而立。

遥遥望着那远去的魔影,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几次扬起魔手,却又缓缓放下,最后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

暗之魔女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的身影仿佛就在昨日,他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关心这已沦为屠杀地狱的研究院。

过往几年仿佛只是一场幻梦,三千年来,主宰这永夜魔界的,终究是鲜血与烈火。

……

魔界,八荒城南。

夜离梦闭目静坐在一片荒地中央,包裹在直径十米的蓝白圆球当中,残破披风垂地,皮靴沾染尘土,四周风声鹤唳,伴着沉闷的魔力爆鸣不断响起,一声声压在心头、如若丧钟。

蓝白色的魔力屏障四周,无数魔军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刀枪剑戟,冰炎风雷,无数武器术式向屏障上砸去,砸出一个个缺口,却又瞬间被完好无缺地补上。

暗之魔女周围,千奇百怪的魔器不断飞出,在半空自行解体,逸散成蓝白光粒,补充上屏障的缺口。

“继续砸!老子倒要看看,这欠肏的骚婊子到底还剩多少魔器可以甩!”

犹大双目撑血,狂舞血红双刀,阳刃缠绕赤炎,阴刃凝结冰霜,刀锋砸在那蓝白屏障上,荡起一阵阵血浪;身旁魔光闪汇,化作血色号角,指挥着三千永夜禁军,围着暗之魔女猛攻不止。

“犹大……这散华、夜叉,当年都是我帮你洗练锋芒、费心铸成的,如今你成了功名显赫的永夜大将军,却反过来把这魔器用在我身上,你可真是……长进了啊!”

夜离梦低着头,美眸中闪过愤恨不解之色。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死心、不抱任何期望了,可眼睁睁看着那一个个明明不久之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谦恭敬重的身影,却都如同一夜之间揭下了假面一般,露出原本的狰狞面目,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起自己,还是会觉得想不明白、无法理解。

“加把劲儿,这婊子就快黔驴技穷了!”

犹大充耳不闻般,阴厉的脸上闪过灼热之色:

“严禁把这里的消息外传,附近有胆敢围观者,一律当场格杀!嘿嘿,没想到十二大恶魔加上四魔将,最后竟是让老子捡到了这块肥肉!等拿下这婊子,本将军立誓为证,定把她赏给你们做肉便器,一人一次爽到够为止,哈哈哈哈哈!”

狂风飞沙,魔光四溅,狰狞的血空下,蓝白之色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遥遥欲坠。

屏障某处角落,一声微小的爆鸣响起,紧接着连锁反应般四碎爆炸,化作一片崩解的湛蓝天幕,零落成散乱的光星。

夜离梦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娇躯颤抖不止,倔强地抬起螓首,直视着那浪潮不尽般的绝望魔影,两行清泪缓缓流下脸颊,打在脏乱荒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永夜大将军——犹大看着那流泪倩影,心头邪火烧得更盛,心中已是浮想联翩:

都结束了,一切都到此结束了。

暗之魔女垂首伏诛,深渊魔王再无后顾,两百年一次的轮回即将成为尘封的历史,深渊塔的恶魔邪炎注定烧遍两界:当那从三千年前起就开始隐于幕后、蛰伏至今的魔影终于解开枷锁、走下王座,两界万灵皆为土鸡瓦狗,弹手可灭!

不知到时候,人界那些水灵可爱、怎么肏都肏不坏的宝贝魔法少女,自己能分到几个,听说这一代中域兴盛,森梦、汐歌两家出了好几个顶级货,自己作为兢兢业业的永夜大将军,起码也能干到个女神传承者吧?

不管了,反正这史上独一份的暗之魔女,老子就先好好享受了!

犹大缓缓向前,奸笑着看向这已沦为瓮中之鳖的绝美魔女,双刀扬起收网的弧度。

剑锋划破空气的长啸忽地响起,伴着连天惨叫此起彼伏,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索命声!

犹大猛地转身,双刀携着暗黑魔炎画起,与那孤身冲阵、如赤色闪电般飞驰袭来的魔影重重相碰!

“呃啊啊——!”震天的铮鸣声中,永夜大将军如炮弹般倒飞而出,身体以“<”字形重重砸在百米外的荒地上,猛地翻身站起,狼狈地怒喊道:

“何方鼠辈,胆敢冒犯永夜禁军!”

那魔影却不理会他,战靴一步一步踏在荒地上,大步走向包围圈中央,魔铠长剑遍染鲜血,漆黑魔瞳中填满赤色暴戾,如同杀红眼睛的死神!

周身煞气大作,仿佛无数冤魂恶鬼的哀嚎,连习惯了杀戮的永夜禁军也不尽打起寒战,下意识退避三尺。

“离梦姐,”魔将走到颤抖不止的魔女身前,背对着她俯下身体,“走,我们回家!”

犹大看着那魔军中央的战将,表情阴沉如渊,大脑快速地转动着:

他那一击本就仓促,遇到真正的高手,不敌败退,其实很正常。

可关键在于,他那凶狠魔炎打在对方重铠发出的护体法阵之上,却如泥牛入海、诡异地不见踪影,只剩双刀本身的锋锐,与那质地硬到离谱的铁锈长剑碰撞,最终吃了个大亏。

可他也只是看着狼狈,身体内部除了魔力被吞没的反噬,根本毫发无损,因为对方的攻击同样不带魔力,只靠剑刃本身的物理攻击,不附带任何魔法术式。

好诡异的家伙……

“……滚……”

犹大暗自思索间,暗之魔女看着那天降救兵般的魔影,苍白俏脸上闪过百般惊乱,玉体如触电般重重颤抖着,最后竟直接大声怒斥道:

“你滚!你来干什么?快点滚!滚啊!——.呀!”

“还能提起最基本的力气吧?抱紧我,我们杀出去!”魔影拦腰抱起暗之魔女,强行将她背在身后。

“放开我!你这个…你这个蠢货!”

夜离梦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挤压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我清楚荒芜魔铠的强度极限,放开我,你现在还能走!难道一定要把自己也搭进来,做个送死的蠢货——咿!”

暗之魔女下意识捂着被扇得火辣辣的挺致翘臀,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如此熟悉、不过隔着一层铠甲、却就变得如此陌生的身影。

“别说这些违心话了!”

魔将迎着海潮般的魔军,同样歇斯底里大吼起来:“你苦苦坚持到现在,不就是为了等我到来吗!”

夜离梦全身猛地一颤,红唇嗫喏,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会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暗之魔女无力地伏在他的肩头,螓首低垂在阴影中,幽幽说道:“真的,会死的。”

“我不知道、也不在意这条破命的结局是什么,”

血空残星之下,魔影孤身直面着三千禁军,冷冷说道:

“我只知道,自己发过誓言,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样的劫难,无论经历什么样的背叛,我都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前,守护你,直到我们……宿命的尽头!”

飞舞的寒风中,魔影站在直径三十米的圆心处,与四面八方的黑暗潮水遥遥相对,静寂地对峙着。

……

“不要怕!他也用不了魔力!”

犹大突然高喊道,眼中闪着灼热的疯狂:

“暗之魔女已经废了,用不了魔法帮他!而这家伙本身,说到底不过是个肉体凡胎,无非禁掉魔力,就用你们的刀剑、你们的血肉本身,给我用数量堆死他!把这个碍事的货色杀掉,本将军保你们薪水翻倍,暗之魔女这婊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

“听到了吗?”

夜离梦抱着荒芜魔将的双肩,螓首靠着他背部顶端的铠甲,长腿紧紧痴缠在他身上:

“荒芜魔铠只是魔免,本身的物理强度也是有限的!比起被魔法瞬间泯灭,被刀剑一点一点砍死要痛苦上无数倍!现在放下我逃走还来得及……咿呀♡!”

“你—你在哪儿学的这些坏招!”魔女狼狈地捂着屁股,气急高喊,“真的会死的!你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

荒芜魔将冷冷望着血色天幕之下,近乎无穷无尽般的绝望军阵:

“直到现在,你还以为自己比我想得周全?你想得到,我又何尝想不到这是何等愚蠢的送死?要是没有你,我早有多远跑多远了!”

“那你还——”魔女焦急的颤音淹没在狂风中:

“可有你在背后,我一个人……便当千军万马!”

他嘶吼着,背紧柔若无骨的魔女娇躯,迎着那密密麻麻的寒芒冷锋,向天际尽头直杀而去。

刀剑重重挥起,划动寒风相撞,震声尖锐高亢,如同宿命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