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站在落地窗前，指间的烟已经燃到三分之二，烟灰缸里堆满了同样长度的烟蒂。
十月的夜风带着凉意穿过半开的窗户，掀起他深蓝色睡袍的一角。
又抽烟了。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得像一杯放凉的白开水。
周毅没有回头，将烟头按灭在那个意大利手工琉璃烟灰缸里——那是他们三周年纪念日时温婉送的礼物。最后一支。
上周你也是这么说的。
温婉走近，周毅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沐浴露香气，是那种毫无特色的淡雅花香。
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在咖啡馆看到的那个女孩，黑色皮衣下露出的荆棘纹身，还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眉钉和唇环。
这个念头让他喉咙发紧。他三十六岁了，结婚三年，却还在为陌生女孩的金属穿孔和皮肤上的图案心跳加速。
明天我要去上瑜伽课。
温婉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毅这才转过身，看着妻子穿着那套保守的棉质睡衣消失在卧室门后。
她最近把长发剪成了齐肩的样式，周毅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剪的。
是那次争吵之后？
还是在他第三次婉拒亲密接触之后？
他们结婚三年，却已经半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性生活了。
周毅走进浴室，盯着镜子里自己泛青的眼圈。
他长相不差，健身房练出的肌肉线条依然分明，但眼里那种欲望的火光早就熄灭了。
水流哗啦啦地冲过他的手掌，冰冷刺骨。
周毅抬头，镜中的男人眼神空洞。
他和温婉相识于一次朋友聚会，她是私立学校的语文老师，温柔贤淑，笑起来像一幅古典水墨画。
问题出在婚后。
周毅一直知道温婉不是他最理想的类型——他痴迷那些带着纹身、穿着环的野性女孩，而温婉连耳洞都没有。
他以为爱能战胜性癖，直到新婚的激情迅速消退，他们之间的亲密接触变得稀少而机械。
你根本对我不感兴趣。半年前温婉第一次这样指控他，周毅无法反驳。他爱她，是的，但欲望是另一回事。
周毅擦干手，走进卧室。
温婉已经靠在床头，戴着眼镜批改学生作业。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周毅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周六我要和闺蜜逛街。温婉说，声音轻得像羽毛。
嗯。周毅应了一声，伸手关掉台灯。
黑暗中，他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硬了——不是因为身边的妻子，而是因为昨天在健身房更衣室无意间看到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后背布满藤蔓纹身，腰窝处各有一个银环，转身时乳环在灯光下闪烁。
罪恶感和挫败感同时涌上来，他翻了个身，背对温婉。
周六早晨，周毅独自在书房整理文件时，门铃响了。透过猫眼，他看到温婉的闺蜜林琳扶着眼圈发红的温婉站在门外。
她情绪不太好。林琳说，一边扶着温婉进屋。周毅接过妻子，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温婉平时几乎不喝酒。
谢谢送她回来。周毅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林琳露出的脚踝上——那里有一个小巧的蝴蝶纹身。
林琳注意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她今天跟我说了很多…你们的事。她压低声音，她很痛苦，周毅。
周毅点点头，不太想知道温婉说了什么。
林琳是温婉的大学同学，也是少数知道他们婚姻状况的朋友之一。
三十岁，单身，性格开朗，是那种周毅年轻时约会过的类型——至少脚踝上的纹身符合他的审美。
送走林琳后，周毅帮温婉换了睡衣，用热毛巾敷她的眼睛。温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知道林琳有多少人追她吗？温婉口齿不清地问，眼睛里闪烁着周毅从未见过的光芒，她去年离的婚…现在同时约会三个男人…
周毅感到一阵燥热，试图抽回手，你喝多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那样？温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明明喜欢她那样的…为什么不让我变成那样？
周毅僵住了，仿佛被雷击中。你在说什么？
我说——温婉坐起身，尽管摇摇晃晃但眼神锐利，我要找情人。既然你喜欢的不是我这样的…为什么我不能找别人？
周毅感到一阵眩晕，房间似乎在他眼前旋转。他深吸一口气，你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了。温婉挑衅地看着他，除非你能突然对我产生兴趣？
周毅无言以对。
这些年他试过看心理医生，试过性治疗，甚至试过让温婉穿性感内衣，但都没用。
他爱温婉，却只对那些带着刺青和金属环的身体有反应，特别是那些沉浸在BDSM文化中的女性。
如果你真要这样…周毅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得由我来找。
温婉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苦涩，什么意思？你还要给我把关？
是的。
周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但话一出口，他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如果非要这样…我要确保对方是安全的、可靠的…懂得界限和规则。
温婉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慢慢躺下，背对着他。随便你。她嘟囔着，很快呼吸变得均匀。
周毅坐在床边，看着妻子起伏的背影，意识到他们的婚姻刚刚跨过了一条不可逆转的界限。
而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筛选可能的人选——必须是一个有经验的引导者，能够温和地将温婉带入那个他向往已久的世界。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像往常一样生活，谁都没有再提起那晚的对话。
但周毅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他开始仔细观察温婉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同事，评估她们是否具备引导温婉的潜质。
直到某个周四的晚上，温婉回家时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
新换的瑜伽课怎么样？周毅随口问道，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
很好，老师很专业。温婉的声音里有种罕见的轻快，她叫莫凌，刚从上海回来，在那边有自己的工作室。
周毅抬头，注意到温婉眼中闪烁的光芒。她？
嗯，很特别的一位老师。温婉脱下外套，周毅注意到她手腕上多了一条精致的红色手绳，她说我的身体很有潜力。
这句话让周毅的血液瞬间加速。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哦？怎么个特别法？
温婉难得地笑了笑，她全身都是纹身，鼻环、唇环、眉钉…甚至…她突然住口，脸颊泛起红晕，总之很特别。
周毅关上电脑，心跳加速。听起来是个有趣的人。
是啊，她邀请我周六去参加一个小型工作坊。温婉犹豫了一下，你会介意吗？
当然不。周毅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你去吧，玩得开心。
等温婉进了浴室，周毅立刻打开电脑搜索莫凌 瑜伽。
搜索结果中出现一个黑色背景的个人网站，首页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照片——一个全身布满精美纹身的女性以高难度的瑜伽姿势悬在绳索中，鼻环、唇环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颈部的皮质项圈和手腕上的金属镣铐。
周毅点开关于我页面，上面简洁地写着：
莫凌，29岁，资深瑜伽导师，BDSM实践者，擅长绳艺与身心探索。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完美人选——一个能够专业、安全地将温婉引入那个世界的引导者。
周六，周毅亲自开车送温婉去瑜伽工作室。
那是一栋隐藏在老城区的独立小楼，黑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铜铃。
温婉下车时，周毅注意到她穿着新买的瑜伽裤和紧身上衣——这已经是她衣橱里最大胆的装扮了。
几点结束？我来接你。周毅问。
温婉摇摇头，不用了，莫老师说课后会请我们喝茶。她犹豫了一下，可能会晚一些。
周毅点点头，看着妻子按响门铃，被一个穿着黑色纱裙的年轻女孩迎了进去。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车里等了十分钟，然后下车走向那扇黑色的大门。
门没锁。
周毅推门进入，迎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尽头传来轻柔的音乐和女性的笑声。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了让他血液凝固的一幕——
温婉被绑在一个特制的木架上，双手高举过头，身上只穿着内衣。
一个全身纹身的女人——想必就是莫凌——正用一根羽毛轻轻划过她的锁骨，同时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温婉的眼睛闭着，脸上是一种周毅从未见过的放松与愉悦。
偷看可不是绅士行为。一个声音突然在周毅耳边响起。
他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扎着紫色马尾的女孩正对他微笑。你是温婉的丈夫吧？莫老师说你可能会来。
周毅的喉咙发紧，她…知道？
女孩笑了，莫老师什么都知道。她做了个手势，来吧，既然来了，就别躲在门后了。
周毅跟着女孩进入房间，莫凌这时才转过身来。
照片根本没能捕捉到她本人的冲击力——从脖颈蔓延到手臂的藤蔓纹身，眉骨上的银色眉钉，下唇正中的唇环，还有那件半透明黑纱上衣下若隐若现的乳环。
但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神，像是一把能剥开所有伪装的刀。
周先生。莫凌的声音低沉而磁性，正好，你妻子需要一点鼓励。
周毅看向温婉，发现她已经睁开眼睛，脸上满是羞耻和惊慌。周毅，我…
做得很好，温婉。莫凌打断她，手指轻轻抚过温婉的脸颊，记住我们说的，接纳自己的欲望并不可耻。
周毅走上前，惊讶地发现自己异常平静。没关系，婉婉。他听见自己说，看起来很有趣。
莫凌的唇角微微上扬，周先生很有见识。她转向温婉，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周同一时间？
温婉红着脸点点头，莫凌熟练地解开绳索，轻巧地帮她披上外套。
整个过程中，周毅的目光无法从莫凌修长的手指上移开——那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刺青，中指戴着一个造型诡异的银戒。
离开工作室后，温婉异常沉默。直到上车，她才小声问：你生气了吗？
周毅摇头，不，我只是…他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好奇。莫老师看起来很专业。
温婉松了口气，她是。今天只是体验课，她说…如果我愿意，可以尝试更深入的探索。她停顿了一下，包括…那些你喜欢的元素。
周毅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比如？
纹身…穿孔…温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还有…服从训练。
周毅的心跳快得发痛。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此刻，看着妻子羞怯的样子，他突然感到一阵不确定。你…真的想尝试这些？
温婉转头看向窗外，我想尝试…让你渴望我。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周毅的心脏。他沉默地开车，脑海中全是莫凌抚过温婉脸颊的画面。
三天后，周毅独自来到莫凌的工作室。这次接待区空无一人，只有轻柔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
我知道你会来。莫凌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周毅抬头，看到她倚在栏杆上，这次穿着一件真丝睡袍，露出大片纹身和穿孔，上来吧。
二楼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布置得像一个高级心理咨询室，只是角落里摆放的各种束缚工具暴露了它的真实用途。
莫凌示意周毅坐下，自己则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
温婉很有潜力。莫凌开门见山，但你需要明白，这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幻想而进行的游戏。
周毅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莫凌吐出一个烟圈，如果你只是想通过我来改造你的妻子，那我现在就可以拒绝。
BDSM的核心是信任与尊重，不是满足一方的性癖。
周毅感到一阵羞愧，我明白。我只是…希望她能探索自己可能喜欢的一面。
莫凌审视着他，突然笑了，你知道吗？
你妻子说你有收集癖。
她站起身，睡袍滑落一角，露出腰侧精致的锁链纹身，特别是对纹身和穿孔的女孩。
周毅的脸烧了起来，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她告诉我很多。莫凌走近，身上的金属环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包括你们三年来的性史，或者说，缺乏性史。
周毅抬头，对上莫凌犀利的目光，所以…你会帮她吗？
莫凌微笑，唇环闪闪发光，这取决于你真正的动机，周先生。
她俯身，身上的檀香气息笼罩着周毅，你是真的想帮助妻子探索，还是只是想把她变成你的性幻想对象？
周毅哑口无言。这个问题直指他内心最阴暗的角落——他既渴望温婉变成他迷恋的样子，又害怕失去那个纯洁保守的妻子。
我…不知道。他最终诚实地说。
莫凌直起身，满意地点头，至少你诚实。
这样吧，我们先进行三次评估课，看看温婉的真实倾向。
她走向书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安全协议和硬界限清单，你需要和温婉一起填写。
周毅接过文件，看到上面详细列出了各种BDSM活动的风险等级和注意事项。你很专业。
当然。莫凌微笑，我可是收费不菲的。她突然凑近，在周毅耳边低语，顺便说，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像个饥饿的孩子看着糖果店。
周毅的呼吸停滞了。莫凌退开时，她的唇环轻轻擦过他的耳垂，留下一阵微妙的刺痛。
周六上午十点，带温婉来。莫凌走向楼梯，示意会面结束，记得填好那份清单。
周毅离开工作室时，心跳仍然不稳。他坐进车里，久久没有发动引擎。手机突然震动，是温婉发来的消息：
莫老师刚联系我，说你会带我去周六的课程？
周毅深吸一口气，回复：对，我们一起。
温婉很快回复：好。对了，她说我可以先尝试一个小纹身…你觉得呢？
周毅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事情正朝着他既期待又恐惧的方向发展。他缓缓输入：只要你喜欢。
温婉的回复让他屏住呼吸：我想试试。就像你一直喜欢的那样。
周毅放下手机，望向工作室的窗户。
二楼的灯光下，莫凌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一个操纵木偶的幕后主使。
他不知道自己打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还是婚姻的救赎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