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经过那场介于真实与梦境之间的体能测试,最终还是签下那份高薪得不太真实的合约。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当那一笔名字落在纸上,他等同于默许了这场“交易”的全部条件——包括自己的身体,以及对雇主的绝对服从。
隔天一早,陈岳准时现身,依旧是那副西装笔挺、不带任何温度的模样。 他开着黑车,载程泽一路驶往城市边缘。
那栋大楼隐身在一条僻静的巷弄里,外观低调内敛,却有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场。
地下车道设有哨兵巡逻,门禁系统全数采用生物辨识。
程泽才刚下车,就能感受到某种无声的监视正落在他身上。
“这里能住进来的人,不是普通人。”陈岳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带头走进挑高的大厅。
传言说,这栋楼里的住户,都是权势与金钱叠加出来的极端存在。
他们极度低调,行踪神秘,生活日常完全仰赖专人照料——从保镳、司机、管家,到一对一配置的贴身助理。
这些人员的招募与管理,全都由黑杉人力顾问掌控。 而程泽,正是其中之一。
电梯直上六十楼,一层一户,总坪数高达185。
门开时,一位穿着素色围裙的中年妇人正从厨房探头,声音温和却不失分寸感:
“老板昨晚会议开到清晨,现在还在休息。 我正好准备早餐,你们先进来吧。”
“虞姨是老板的私厨兼生活管家,”陈岳简单介绍后,领他穿过长廊,走进一间干净利落的套房。
“这就是你的助理宿舍。 工作是二十四小时待命,有任何需求,必须立即出现。”
说话间,他将一本厚重手册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老板的生活细节、起居习惯、禁忌与偏好…… 从今日起,你就是他的贴身助理,一切以他为重。”
程泽点头,翻开手册,里头密密麻麻的笔记让他一时无法吸收。
他勉强记住几条:早晨黑咖啡不加糖、每日西装需熨烫、房间不许任何人擅入。
他换上制服——白衬衫与修身黑西装,站在全身镜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年轻人,脸色带着难以掩盖的青涩,却因一场试炼而强迫成熟。
——这份工作,没有退场机会。 签约后的一切,都是服从。
宅邸静得异常,仿佛连脚步声都不敢太大。
虞姨与陈岳各自离开,整个185坪的空间,只剩下程泽一人。
他穿过长廊,仔细打量每一道墙、每一幅画,像试图从中理解这位“雇主”的脾气与个性。
就在他路过一间书房时,一道声音毫无预警地从背后传来—“帮我泡杯咖啡,送进来。”
语气低沉、字句简练,像命令,更像警告。
他回过头,只见转角处站着一名男人——黑色衬衫,袖口卷起,身形高大,站姿沉稳。
那张脸仍隐于阴影里,但声音与气场却让他瞬间屏住呼吸。
——这就是雇主?
没人介绍,也无需介绍。
他下意识点头,转身就往厨房走去。手脚开始颤抖,内心却比谁都清楚——这是他第一天正式上班,也是这场未知旅程的真正开始。
吧台上摆着磨豆机、手冲壶、温控器……每一样器具都高级得让他下不了手。他深吸一口气,脑中开始重组那些从手册上看到的关键字。
水开始沸腾,咖啡香飘了出来。他不敢怠慢,程泽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走向书房,深怕热气晃动洒出半滴
程泽站在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轻敲三下。
“请进。”声音低沉而克制,像是从远处渗出来的命令,推开半掩的门,然后才踏进去。
那是一间风格冷峻的书房,书房比他想像中大,深色书柜从墙面延伸到天花板,一整面落地窗洒入自然光。
林钺坐在落地窗旁的单人皮椅上,一身居家黑衬衫松松搭着,袖口微卷,领口没扣,隐约露出锁骨与一截线条锐利的胸膛。
手上翻着一本厚重的外文资料。
程泽不敢多看,轻轻将咖啡放在他桌边的托盘上。
林钺的目光落在杯缘,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淡淡道:“你放糖了?”
“呃……有,依照正常比例……”程泽语气发虚。
林钺抬眼,语气毫无波动:“我喝美式,不加糖。”
语毕,他抬手将那杯咖啡移到一旁,甚至没碰一口。
程泽脸色微变,还来不及回话,林钺已经开口:“重泡。”
语气不带情绪,却让人无法抗拒。
程泽只能低声应了,转身再度离开房间。第二次泡咖啡,他特意选了苦度高的豆子,滴漏时间也延长了几秒——这次绝对没加糖。
送进去时,林钺看都没看那杯咖啡,语气依旧平淡:
“你以为我喝这种浅焙?”
“……”程泽一时间哑口,指节僵硬在托盘边缘。
“重泡。”
第三杯。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调整了几次比例,试了几次温度,连自己手背上沾到的咖啡渣都没时间擦掉。这杯端上书房时,他心跳如鼓。
老板拿起咖啡,闻了一下,再喝一口。
然后他沉默了。
但那沉默,并非满意。
他将咖啡轻放回桌上,指尖摩挲着杯缘,声音低而缓慢:“看来你还没掌握我的口味。”
程泽紧张到快喘不过气:“我……我可以再试一次,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钺没有接话,却忽然起身,长腿一步一步迈出,他的身形比程泽近看更压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将咖啡杯放回他手中,指尖微微碰触程泽的手背。
“手别那么抖。”他语气仍是低冷,却没再责备,只是伸手轻握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人领往厨房。
“来。”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程泽一愣,下意识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厨房。
厨房因他的手忙脚乱而有些凌乱,几个滤杯倒在桌边,热水瓶盖歪斜,咖啡粉洒了一地。
林钺扫了一眼,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程泽瞬间脸红,紧张地站在一旁,恨不得整个人从地板裂缝中消失。
林钺卷起衬衫袖口,动作俐落地收拾器具,然后取来新的咖啡豆与热水壶。他站在流理台前,转头看向还在愣神的程泽:“过来。”
程泽立刻走过去,站在他右侧。
“看着。”林钺语气平淡,却自带压迫感。
他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将动作一一示范。豆量、水温、研磨时间、注水角度……每一项都精准得像是在执行军事任务。
“站近一点,看清楚。”他的声音不高,却让人无法不听。
程泽挪近,鼻尖几乎碰到对方肩膀。
他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不像香水,是皮肤与衣料间自然揉合的气息,混着黑咖啡的苦与微微烟草味,竟莫名让他有点头晕。
厨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热水壶的声音慢慢升温。
老板站在他身后,双手自然地覆在他手上,贴得很近。他语调缓慢,每一句都贴在程泽耳边:
“豆子不要磨太细,会苦。”
“注水的时候别太急,顺时针绕圈。”
“第一泡先醒香,别搅动……就像抚摸,而不是搅乱。”
他教得很细,动作却更让人心慌。
程泽的背几乎贴在老板胸膛上,那薄薄的西装布料根本挡不住后方传来的灼热温度。
他的手被包在对方掌心中,像被什么圈住,动也不是、退也不是。
“水温要稳,手要稳,心也要稳。”他低声说道,语调不急不缓,像是在讲咖啡,也像在讲什么更深的规则。
程泽不敢动,只觉心跳乱得不像话,连耳根都红了。
几分钟后,一杯味道终于正确的咖啡完成。
林钺没说话,只是将杯子递给他。
“喝一口。”
程泽接过,啜饮一口——苦味瞬间在舌根炸开,浓烈得让他皱起眉头。
林钺看着他反应,语气淡然却锐利:
“这杯你给我喝完,把味道记在脑海里。”
“是……”程泽低头,认命地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吞下,喉头发热,胃里发苦。
林钺说完,转身离开前,语气如训示:
“要做贴身助理,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对方需要什么——而不是你以为对方会喜欢什么。”
那句话,像一把利刃,刚好扎进了程泽的心口。羞耻、无力、懊恼,交织成一股烫热的情绪从喉头压下。
他望着林钺的背影走回书房,自己也赶紧擦了擦手,悄悄跟上。
回到书房,林钺已重新坐回原位,低头翻阅手中资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程泽没有多想,便自然地站在附近,像个候命的副官。手心仍带着湿气,他下意识将手贴在西装裤侧,避免弄脏衣服。
但男人迟迟没再开口。
整个空间只剩纸张翻动声与冷气声,程泽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像个错位的装饰品。
他以为,或许老板会突然吩咐他什么。 但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对方却连正眼都没再给他。
终于,林钺翻过最后一页文件,眼神依旧没移开,却冷冷问了一句:
“你打算站多久?”
“…… 对不起。”程泽吓得低头,赶紧鞠躬。
“厨房整理干净,然后再回来等我。”
语气仍是不疾不徐,但已没有讨论空间。
“…… 是。”程泽连忙应声,转身离开,脚步飞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
他并不知道,刚刚那段不到一个小时的初见,已为这份工作打下了真正的“服从测试”序章—从今天起,他将逐渐明白,什么叫作“贴身”,什么叫作“助理”。
而那杯咖啡的苦味,将在他的记忆里,留得比任何接吻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