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坐在后座,鼻子里闻到的不再是体育场的橡胶味道,而是妈妈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淡淡香气。

她的后背很结实,坐在电瓶车上,晚风吹着,我稍稍挺直身体,便能透过那件宽大的外套,感受到妈妈流畅的线条和紧实的肌肉轮廓。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骑行,最后在一家超市门口停下。

一进超市,瓜果生鲜和熟食香气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我跟在妈妈身边,宽大的外套依然遮着她的上身,但那条紧身裤包裹下的浑圆屁股和修长美腿,则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惹眼。

几乎所有经过我们身边的男人,无论老少,都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妈妈的下半身,那是一种带着估价和欲望的审视。

我下意识地往妈妈身边靠了靠,仿佛这样就能为她挡住那些无形的侵犯,而妈妈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生鲜区。

我们在冰柜前停下,她打开柜门,拿起一盒包装好的猪肋排,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价格标签,又看了看日期,眉头皱了一下,接着她把那盒排骨放回去,又拿起旁边一盒稍微小一点的再次对比。

虽然妈妈已在尽力掩饰,但那几秒钟的沉默和犹豫,却无形中让我心痛了一下。

“妈,就买那盒大的吧,我能吃完。”我忍不住开口。

妈妈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光吃肉不行,要多吃蔬菜。”

她说着,还是将那盒小份的排骨拿在了手上。

我知道,她不是怕我吃不完,而是因为那盒大的,要贵上十几块钱。

结账前路过了小家电区,看着货架上那些崭新的护眼台灯,想起自己房间里那个灯光昏黄的老家伙,我便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妈,我那个台灯……最近总是一闪一闪的,看书有点费眼。”

妈妈停下脚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她的眼神在那些标价几百块的台灯上停留了几秒,嘴唇微微抿了一下。

“是吗?那……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妈妈就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好。”我立刻点头,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不懂事。

其实我早就知道家里的情况。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因为挪用公款赌博被抓了,不仅把家里的积蓄赔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这些年,家里全靠妈妈一个人撑着。

她曾经是全国冠军,是跑道上最耀眼的天之骄女,可退役后,当教练的成绩却一直平平,她带的那些队员在省里还算不错,一到全国比赛就歇菜。

没有成绩,就没有奖金,工资也只是死工资。

每个月光是还当年欠下的债务和房贷,就已经让她喘不过气来,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不得不为了十几块钱的差价,在冰柜前犹豫半天。

回到家一关上门,妈妈整个人的状态就松弛了下来。

她走进卧室,脱掉宽大的外套,露出里面那件紧紧包裹的性感运动上衣,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居家的衣服。

那是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的灰色棉T恤,看尺码和款式,很可能是我爸留下来的。

T恤很宽大,却仍然无法掩盖妈妈那对硕大奶子的轮廓,胸前被撑起一个饱满的弧度,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起伏。

下身则是一条刚到大腿根的运动短裤,将她笔直结实的美腿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妈妈就以这样一副居家又性感的姿态走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为我做那盘来之不易的糖醋排骨。

晚餐很简单,除了那盘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就只有一盘清炒青菜。

妈妈将排骨推到我的面前:“快吃,多补充点营养。”

“妈,你也吃。”我夹起一块最大的放到她的碗里。

“我吃,我吃。”

她笑着应道,却只是象征性地吃了我夹给她的那一块,剩下的时间,筷子就再也没碰过那盘排骨,只是不停地吃着青菜下饭。

妈妈吃饭的样子很安静,也很专注。

灯光下她低着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后颈,宽大的旧T恤因为她前倾的姿势领口微微敞开,我一抬眼,就能看到那被阴影笼罩的深邃乳沟。

我的喉咙莫名地有些发干,心里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妈妈产生了这种可耻的念头,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饭后我主动收拾碗筷想去洗碗,却被妈妈拦住了。

她把我推出了厨房:“行了,你去看书吧,功课要紧,这里我来就行。”

我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却怎么也看不进书,耳朵里全是厨房传来的哗哗水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手机响了。

妈妈迅速接起了电话,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恭敬。

“喂,王局……是,是我。”

“队员们状态……挺好的,我今天还给他们加练了,都很有拼劲。”

“成绩……您放心,这次预选赛我非常有信心!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比赛的重要性……是,这不仅关系到我们省队今年的经费,也……也关系到我的合同……”

“您放心,王局,我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定……一定带出成绩来!”

挂断电话后,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在房间里屏住呼吸,连翻书页都不敢发出声音。

我不敢去想,此刻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妈妈,脸上会是怎样一种被逼到悬崖边上、绝望而又倔强的表情。

……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星期,家和体育场,都笼罩在一种高压的氛围之中。

妈妈的话变得极少,她似乎放弃了任何形式的遮掩,每天的穿着都将她那性感的肉体暴露无遗。

周一是紧身的白色运动背心,将她那对硕大的奶子挤压出一个夸张的形状,跑步时上下晃动的弧度能让所有队员都看直了眼;周三则换成了露脐的短款T恤,下面是一条刚刚包住臀瓣的黑色热裤,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和随着步伐而微微颤动的浑圆屁股,成了跑道上最引人犯罪的风景。

我知道,妈妈只是为了方便活动,为了更精准地示范动作,但在那群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眼里,却无异于最直接的挑逗。

他们既畏惧妈妈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和毫不留情的惩罚,却又在每天的训练中,控制不住地追逐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都给我看清楚了!”

妈妈站在起跑器前亲自做示范,她俯下身双手撑地,紧身裤将她挺翘的臀部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甚至能看到布料下肌肉的紧绷形状。

“预备——”

她抬起丰臀,整个身体从后颈、脊背、腰窝到挺翘的屁股,动作都是那么标准。

“跑!”

她宛如猎豹般猛地蹿了出去,短短三十米,却充满了爆炸性的美感。

“看明白了没有?!这就是爆发力!”

妈妈停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汗水顺着她的脖颈滑进那深邃的乳沟。

“再来一遍!所有人!谁的动作不到位,今天就别想吃饭!”

张浩的眼神尤其露骨,像黏在妈妈身上一样,训练的间隙,他又一次凑到妈妈身边。

“教练,你刚才那个姿势……屁股真翘。我敢说,全国都找不到比你身材更好的教练了。”

妈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看着秒表:“是吗?看来你还有闲心观察这些。去,负重二十公斤,蛙跳一百米。”

张浩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但还是不死心:“教练别这样嘛,我这是夸你呢。周末比赛回来,给我个机会,我请你看电影。”

“两百米。”妈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朱玲!”

张浩急了,鼓起勇气直呼妈妈的名字,“你就非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我他妈就是喜欢你!”

“三百米。现在立刻去执行,再多说一个字,你就不用去参加比赛了。”

妈妈终于抬起眼,那眼神里的冰冷,让整个训练场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张浩咬着牙,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垂头丧气地转身走向了沙袋。

那天晚上,妈妈罕见地失眠了。

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妈妈正站在阳台上,就穿着那件旧T恤和短裤,一个人吹着夜风。

出发比赛的那天早上,妈妈起得很早,给我做了早饭。

她穿着那身省队的运动服,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小飞,我走这两天,你自己在家要按时吃饭,好好写作业,别老是玩电脑。”

“知道了,妈。”

我点点头,想说句“比赛加油”,但看着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凑近了一些,替我整理了一下衣领,那一瞬间,我闻到了妈妈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接着她很快直起身,跟我道了句:“我走了。”

整个周末我坐立不安,书是一点看不进去,游戏也玩不进去,心思完全飘到了几百公里外的赛场。

我一遍又一遍刷新着那个体育赛事信息网站,盯着那个“成绩待更新”的灰色字样,手心全是汗。

终于,在傍晚时分,网页闪动了一下,成绩出来了。

我从第一行找到最后一行,都没有找到我们省队任何一个队员的名字,而在网页的最下方,有一行冰冷的小字备注:XX省代表队张浩,预赛第一组,抢跑犯规,取消成绩;XX省代表队李凯,预赛第三组,成绩12秒58,小组垫底。

全军覆没。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完了。

我只有一个念头,妈妈完了。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第二天晚上,我正坐在客厅里发呆,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

我猛地站起身。

门被推开,妈妈走了进来。

她还穿着那身省队的运动服,整个人却是脆弱无比,眼神空洞,毫无焦距,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也微微有些佝偻,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浓重的失败气息。

“妈,你回来了。”我小声说了句。

听到我的声音,妈妈的身体震了一下,然后才把目光聚焦到我脸上。

她想对我笑一下,可嘴角只扯动了一下,就再也提不起来。

“嗯……回来了。”

“儿子,饿不饿?妈妈……给你去做饭。”

她说着就想往厨房走,脚步却虚浮无力,身体猛地晃了一下,重重撞在墙上。

“砰!”

“妈!我不饿!你快去休息!”

我赶紧冲过去扶住她,她的手臂冰凉得吓人,没有一丝温度。

“我……我不累。”

她还在嘴硬,身体却像没了骨头一样靠在我身上。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为我遮风挡雨的妈妈,竟然这么轻。

我费力地把她扶进卧室,接着便关门离开。

然而站在门外,我却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被子里传出来。

“呜……呜呜……”

听到妈妈的哭声,我心里一急,正想推门进去,而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却从卧室里响起。

哭声戛然而止,我推门的动作也悬在了半空,最后我缓缓放下手臂,屏住呼吸,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喂……王局。”

妈妈的声音带着抽泣时浓浓的鼻音,却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是……是,我知道……这次成绩是我这个主教练的责任,我没有带好队伍,我向您检讨。”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妈妈的声音一下子急切起来。

“王局!我知道张浩抢跑是最低级的错误,是我……是我平时对他管教不严,他心态崩了,但我有责任……求您再给我一个赛季,就一个赛季!我保证把他的心态掰过来!下次……”

她的话还没说完,似乎就被对方打断了。

“不……不续约了?”

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惊恐道,“王局!不能啊!我的合同还有一年才到期……您不能这样……这是违反合同的!”

电话那头又说了一长串话,我听不清,但却能从妈妈的语气里感受到那番话的份量。

“是……是,我知道……给省队抹黑了,赞助商那边压力很大……可这也不能成为单方面撕毁合同的理由啊!”

“王局,您知道我的情况,我儿子正在念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家里全靠我这份工资……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求求您了,您跟上面再说说情,我求您了……”

“我……我可以不要奖金,工资减半也行!只要能让我继续带队……王局!王局!”

电话那头似乎已经不耐烦了。

最后,妈妈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绝望的呢喃:“好……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了。

里面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屋里“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是妈妈无力地靠在了什么东西上,又或者是手机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被子上。

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没有哭声,没有动静,仿佛卧室变成了一个隔绝一切的黑洞。

我僵硬地站在门外,我不敢敲门,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呼吸。

我清楚地知道,那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妈妈失业了。

此时此刻,我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仿佛看到运动场上那个强大、冷酷、永远不会被打倒的高冷妈妈,在现实的重压之下,终于,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