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步与奖励

接下来的几天,我当真没再提那事儿。

每天就是上学,放学,写作业,吃饭。

安静得像个真正的、心无旁骛的高三学生。

我能感觉到妈妈暗暗松了口气。

她看我的眼神里,那种紧绷的审视和慌乱渐渐淡了,又变回了以前那种温柔的、带着点心疼的关切。

饭桌上偶尔也会说点花店的趣事,或者问我学校里怎么样。

家里的空气好像又流动起来,虽然底下还沉着某些没说破的东西,但表面至少恢复了风平浪静。

我知道她在观察我,看我是不是真的“正常”了。我也乐得配合。

甚至比以前更“乖”。

吃完饭主动收拾碗筷,自己定的闹钟一响就起床,晚上到了点就关灯睡觉。

我知道我在等,等一个能理直气壮开口的时机。

欲速则不达。

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周二模拟考。

早上出门前,妈妈像往常一样,把温热的牛奶和煎蛋推到我面前,轻声说:“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我“嗯”了一声,埋头吃。

心里却异常平静,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考场的座位冰凉的,卷子发下来,带着油墨味。

我拿起笔,吸了口气。奇怪,脑子真的特别清楚。

语文卷子上的拼音、成语、病句,那些平时看着就烦的玩意儿,今天好像都格外顺眼,答案自己就往外面蹦。

古诗文默写,前几天刚背过的句子清晰地浮现在脑子里。

阅读理解那大段的文字,我看得进去,抓得住重点。

作文题目是“纽带”,我愣了几秒,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影子和温热的触感,赶紧甩甩头,定了定神,按部就班地审题、列提纲,最后规规矩矩写了八百字,不算出彩,但至少完整流畅。

下午数学是我强项,状态更是顺。那些公式定理好像活了过来,在草稿纸上自己排列组合,导出正确答案。

最后一道大题有点刁,我卡了五分钟,但静下心一步步推导,居然也啃了下来。

交卷的时候,手心微微出汗,是解题时兴奋的,不是慌。

英语就有点抓瞎了。

阅读看得头晕,完形填空好几个单词眼熟但想不起意思,作文更是写得磕磕绊绊。

时间不够用,最后匆匆忙忙填完答题卡,铃就响了。

走出考场,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

我心里大概估摸了一下,语文数学应该能拉不少分,英语估计就平均水平。

总排名不好说,但进步是肯定的。

晚上吃饭,妈妈做了红烧排骨,香气扑鼻。我啃着排骨,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妈,今天模拟考了。”

“哦?感觉怎么样?”妈妈夹了一筷子青菜,问得也很随意,但眼神飘过来,带着询问。

“还行。”我嚼着肉,含糊地说,“语文数学感觉都挺好,英语……就那样吧。不过这次整体状态不一样,脑子特别清亮。”

“是嘛。”妈妈笑了笑,给我碗里又添了块排骨,“状态好就行,成绩出来再看。”

“我觉得这次肯定能进步。”我抬头看她,语气笃定,“真的,妈,跟以前那种‘感觉良好’不一样。这阵子……嗯,学习效率高了不少。”

我说“这阵子”的时候,刻意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眼睛看着她。

妈妈夹菜的手停在半空,随即飞快地垂下眼帘,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

她没接我的话,把青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我趁热打铁,语气带上点赖皮的期盼:“妈,你说,要是我这次真进步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妈妈抬起眼,嗔怪地瞪了我一下,那眼神软绵绵的,没什么威力。

“好好吃饭,整天想些什么。等真进步了再说。”

“那就是有戏?”我眼睛一亮,得寸进尺地追问。

“等你成绩出来再说!”妈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低头扒饭,耳根子都红了。但语气里,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知道,她默认了。

心里那块石头“咚”地落了地,接着涌上来的就是一股压不住的欢喜。

我咧开嘴,傻笑了一下,然后真的觉得胃口大开,又起身去厨房添了满满一碗饭。

接下来的两天,我在等待中过得心平气和。

甚至能在课间跟刘浩扯几句闲篇,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他唾沫横飞地说游戏,我边写作业边“嗯嗯”应付。

成绩是在周五下午放学前公布的。

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照例先总结,然后开始念排名。

“……这次我们班整体有进步,尤其要表扬林安同学。”

班主任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有点失真,但我的名字清清楚楚地砸进耳朵里。

我背脊一下子挺直了。

“林安同学这次总分提高了六十八分,班级排名从第二十六名上升到第十名,年级排名进入前两百,第一百八十六名。进步非常显着,大家要向他学习,在高三最后阶段,一切皆有可能。”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和议论声。

好多道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我身上,有惊讶,有好奇,也有不服。我脸上有点发烫,手心却微微出汗。

旁边的刘浩直接捅了我胳膊一下,眼睛瞪得溜圆,压着嗓子鬼叫:“我靠!林安!你吃药了?说好的一起摆烂,你他妈偷偷进化了?二十六到第十?你抄谁的?!”

我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点,低声回了句:“滚蛋,我自己考的。”

“少来!你这进步幅度太离谱了!”刘浩一脸不信,上下打量我,“老实交代,是不是暑假偷偷请家教了?还是得了什么武林秘籍?”

我没再理他。

我的心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班主任后面又说了什么,表扬了谁,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耳朵里嗡嗡的,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那个数字——“第十名”。

放学的铃声尖利地响起。

我几乎是第一个抓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从后门窜了出去。

背后传来刘浩“喂!林安!去打篮球啊!”的喊声,我也没回头。

一路跑,书包在背后颠得砰砰响。

初夏傍晚的风热烘烘地扑在脸上,我却觉得畅快。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花店,告诉妈妈。

跑到那条熟悉的安静街道,远远就看见“晴雨花坊”暖黄色的灯光。

我喘着粗气,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叮铃”一声脆响。

妈妈正在整理一束百合,闻声抬起头。

看到我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放下花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安安?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她语气里满是担忧,手自然而然地扶住我的胳膊。

我喘得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眼睛亮得吓人。

妈妈更急了,转身去柜台后面倒了杯温水递给我:“快,先喝口水,顺顺气。”

我接过来,仰头“吨吨吨”几口灌下去,清凉的水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

妈妈在一旁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时候我呛着了一样。

她挨得很近,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了花香和洗衣液的味道包裹过来,因为我的突然闯入和奔跑,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饱满的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隔着薄薄的棉质上衣,弧线清晰可见。

喝完了水,我用手背抹了下嘴,缓过气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因为奔跑和激动,声音还有点发颤,但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妈,我考了全班第十名。”

妈妈拍着我后背的手,顿住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名次对我意味着什么。

然后,那双温柔的大眼睛里,一点点漾开真实的惊喜和欣慰的光芒,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

“真的?第十名?安安,你真棒!”

她的笑容绽开,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抬手似乎想揉揉我的头,像小时候表扬我那样。

但她的手刚抬到一半,就僵在了半空。

因为她看到了我的眼神。

那不是单纯汇报成绩的兴奋。

那眼神太烫了,太直白了,里面烧着毫不掩饰的渴望和某种志在必得的暗示,牢牢地锁着她。

她脸上刚刚浮现的喜悦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如同潮水般褪去,被迅速涌上来的红晕取代。

那红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再到脖颈。

她明白了。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跑来,明白我此刻眼神里的全部含义。

她局促地收回手,下意识地捻了捻自己的衣角,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我,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掩饰不住的羞窘:“……那,那很好啊……进步这么大……妈妈很高兴……”

花店里很安静,只有冰箱运作的低微嗡嗡声。

暖黄的灯光照在我们两人身上,空气里浮动着各种花朵的香气,但此刻闻起来,却有种莫名的粘稠和暧昧。

我往前凑近了一小步,压低声音,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耳畔:“妈,你答应过的……我进步了,有奖励。”

妈妈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我靠近妈妈一步说:“我不管,妈妈就是答应了!”

随着我的靠近,她没后退,但身体明显绷紧了。

沉默了好几秒,她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带着最后一点试图维持长辈尊严的挣扎,但是仔细听还能听出有些雀跃,问:“好吧好吧……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就是现在。

我心跳如擂鼓,嘴巴发干。

我舔了舔嘴唇,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气声,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我早就想好的、更进一步的词:

“妈……你给我做‘素股’吧。”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妈妈的身体猛地一震,彻底僵住了。

她显然没听过这个词,茫然地转过头,眼睛里还带着未散的羞意和困惑,下意识地小声反问:“……素股?那是什么?”

她的无知和这种时候纯然的反问,让我血液沸腾。

我忍着快要爆炸的冲动,保持着贴近她耳朵的姿势,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解释:

“就是……你穿着内裤……或者不穿……用那里……贴着我的……蹭……不进去……就像……那样帮我……”

我语无伦次,但意思足够明白。

“轰——”

妈妈的脸瞬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连眼眶都迅速泛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她像是被这句话烫伤了,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震惊又羞愤地瞪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说不出话。

我没给她组织语言拒绝的机会。

借着那股豁出去的冲动,我飞快地侧过头,嘴唇在她滚烫滑腻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花店里格外清晰。

亲完,我立刻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看着她完全呆住、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我心脏狂跳,但脸上努力挤出个带着讨好和赖皮的笑容,飞快地说:

“我回家了妈!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说完,我根本不敢再看她的反应,转身拉开店门,风铃又是一阵乱响。

我逃也似的冲进了傍晚街道渐浓的暮色里,把妈妈和她那震惊到空白的表情,留在了那片暖黄的光晕和馥郁的花香之中。

一路跑回家,心脏还在咚咚地擂着胸膛。

脸颊上刚才亲到的那片肌肤,触感还留着,温软,滑腻,带着妈妈脸上特有的、淡淡的润肤霜香味。

我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指尖有点抖。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

可话已经说了,亲也亲了,收不回来了。

回到家,空荡荡的。

我把书包甩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一会儿冲到窗户边往下看,一会儿又竖起耳朵听门口的动静。

时间被拉得又细又长,每一秒都难熬。

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以后连手都不肯帮我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花店里她那个震惊的表情反复回放,让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快七点,终于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又强迫自己坐回去,装模作样地拿起本书,眼睛却死死盯着门口。

妈妈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里面是熟食和蔬菜。

她没看我,低着头换鞋,声音闷闷的:“饿了吧?妈妈马上做饭。”

“嗯……还行。”我应着,偷瞄她的脸。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睫低垂着,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怎样。就是耳朵尖,还有点没褪干净的红。

她拎着菜径直进了厨房,门虚掩着,里面很快传来水声和切菜的响动。

我蹭到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往里看。

她系着围裙,背对着我,正在切黄瓜。刀起刀落,又快又稳,但肩膀的线条绷得有点紧。

“妈……”我小声叫了一句。

“嗯?”她没回头。

“……没事。”我舔舔嘴唇,“就是……那个奖励……”

她的刀顿了一下,然后更用力地切下去,发出“笃笃”的闷响。

“先吃饭。”她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但听起来有点干。

这顿饭吃得比上次还要沉默。

红烧带鱼,蒜蓉西兰花,紫菜汤。都是我爱吃的,但我食不知味。

妈妈小口吃着饭,眼睛只盯着自己的碗。

空气凝住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特别突兀:“妈……你答应我的。”

妈妈夹菜的手停住了。

她慢慢抬起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复杂得很,有羞,有恼,还有我看不懂的疲惫。

“安安,”她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带着点哄劝的意味,“那个……素……素什么,真的不行。太……太过了。妈妈答应你别的,好不好?给你买那双你看了很久的球鞋?或者……”

“我不要球鞋。”我打断她,嗓子发紧,“我就要那个。你答应了的。”

我盯着她,眼神一定很固执,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妈妈被我盯得别开脸,筷子无意识地在米饭里戳了戳。

“你……”她脸又红了,声音更低,“你怎么能想那种……”

“妈。”我又叫了一声,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就一次……奖励。我考了第十名。你说了,进步了有奖励的。”

我搬出成绩,这是她最在意的软肋。

果然,她眼神晃了晃,戳米饭的动作停了。

餐厅顶灯的光白晃晃地照下来,照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挣扎的神情。

安静了很久,久到我能听到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嗡声。

她终于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快得像是我的错觉。

然后,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含糊地说:“……那……那你先把饭吃完。”

我心里那块石头“咚”地落了地,接着涌上来的是一股燥热的狂喜。

我赶紧抓起筷子,大口扒饭,差点噎着。

妈妈看了我一眼,眼神说不清道不明,低下头,也慢慢吃了起来。

吃完饭,我抢着收拾碗筷,动作麻利得不像话。

妈妈没跟我争,默默地擦干净桌子,然后拿了睡衣,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