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国可没功夫理会他们的龌蹉心思,既然少了骚扰,他正好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尽享美酒佳肴之中。
自然而然的,赵秦与夏之间的矛盾开始愈发升温,不过他们倒也知道分寸,在这场盛宴之上,毕竟沐秋白才是主人,即便不顾人前之礼,也不可无视其尊。
原本各自压抑着一股无处释放的闷气,恰逢主桌的人此刻过来敬酒,这桌的年轻人便觉得终于有了碾压对方的大好机会。
以至于沐秋白才笑着说了句开场白,赵恒便急冲冲地率先端起酒杯。
只见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晃,映着满堂灯火,也映着他眼底那抹势在必得的光。
他一身笔挺的燕尾服在灯光下流淌着暗涌的华彩,整个宴客厅的喧闹都似乎突然低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投向他手中那杯酒,以及他目光所向之处,另一个一脸阴翳的男子。
赵恒要的就是这种关注度,他心中得意,做出一副字斟句酌的神态,语气里也刻意蕴含着似难窥测的意味:“夏兄,在这一桌,你年龄最长,武道修为最强,只是不知这酒量…是否也最高呢?”
这看似询问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却实则充满了挑战。
秦宇早前得了小姑秦美瑜的劝慰,又在她小嘴里发泄了一次,此时的心境已经和来时有所不同。
赵恒对夏世豪的挑衅激发了他久违的斗志,露在面具外的两眼不禁闪过一道精芒。
夏世豪没留意到他的变化,闻言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回道:“赵老弟,还真给你说对了!嘿嘿,无论武道还是酒量,这桌所有人一起上,我夏世豪也无所畏惧!
“话可别说的太满了,免得一会儿下不了台啊!”赵恒嗤笑一声,摇摇头回道。
夏世豪脸上掠过一丝寒芒,嘴角勾起冷峭的笑意,淡然说道:“在你们面前,我确实有足够的资格把话说满!”
“懒得和你做口舌之争!”赵恒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随即目光扫过在座众人,高声问道:“我想诸位都是不愿轻易服输的主,那么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不以杯计胜负,而以瓶定高下!不知各位是否有胆应战啊?”
反对声自然没有,连沈安国都开始合计自己的酒量,这种好机会,他必须一展他沈大少的风采!
“这小子,整日花天酒地里锻炼出的本事,还用到这场合里来了!”赵万全听了直摇头,但话里话外,并没有阻止之意。
“年轻人嘛,就该率性而为、风流不羁!因此而传为佳话者,大有人在。老夫就很欣赏你赵家大少爷,够狂、够霸气!”秦家三叔公却摆摆手,直言不讳地赞许道。
“秦三叔说得好!沐大长官,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首肯。”胡家栋一直想找存在感,觉察到机会终于来了,他连忙符合了一句,又语气诚恳地对沐秋白说道。
“胡董,何必如此见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了!”沐秋白笑着应道。
胡家栋两眼一亮,连忙拱手致谢,随即接过话道:“沐大长官,今晚难得欢聚一堂,这帮小子们要以酒论英雄,我这做长辈的为表支持,斗胆期望您能同意用最顶级的“沐风”,而所有费用由鄙人一力赞助!”
最顶级“沐风”,一瓶至少两百万华夏币!
即使众人皆来自豪门世家,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胡家栋却话音一转,忙又自我解释道:“不过,沐大长官千万别误会,我胡家可不是有摆阔的妄念,更不敢跟您沐家做蚂蚁撼山之想,仅仅是为了助兴而已。”
“你呀你呀,众所周知胡董是个妙人,果然名不虚传!你这一番话说得无懈可击,我沐秋白如何能再说出半个不字呢?”沐秋白抬手轻轻点了点他,晒笑不已,随即又道:“既然大家兴致这么高,不如将此冠名为南境’酒仙争霸‘,诸位意下如何?”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叫好声,宾客们也纷纷从各自的座位涌了过来,争相目睹这难得一见的盛况,宴会的氛围也随之变得热烈非凡。
在安排侍者取酒的过程中,围观的人中忽然有人悠然说道:“大夏国绝顶佳酿‘沐风’名扬四海,自然是家喻户晓,然而我也听闻,‘秦魂’与‘楚雕’两款顶级美酒不遑多让,堪与‘沐风’比肩。倘若沐大长官肯首,我愿赞助这两款名酒,为这场盛宴酒仙之争锦上添花。”
这又是哪位豪富之人?
众人带着疑问循声看去,却发现说话的不过是个貌不惊人的老者,不禁暗道:这人是什么来头,怎会如此面生?
沐秋白也略感惊讶,还未出声回应,赵市长便先行引介起来:“沐大长官,这位慷慨解囊之人是林言寺林老先生。他来自西境林家,以珠宝业起家,声名赫赫,最近才调任至南境拓展业务。还请酌情考虑他的提议。”
“哦,原来是林家人,难怪财大气粗!”
“可是林家好像一直都在西境深耕,怎么现在居然也有了外延的打算?”
“都什么时代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早过了!”
“是啊,更何况沐大长官上任以来,经商环境大为改善,哪个其他境世家不会考虑来咱这边拓展呢…”
“不过林老很醒目啊,能在如此盛宴之上慷慨解囊,算是在南境立稳脚跟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议论纷纷之时,郭少铭夫妻携沐欣彤也到了近旁观战。
同桌的胡嘉雯依然在远处坐着,没上来凑热闹,对这些冠冕堂皇的酒肉行径她不感兴趣。
只是退席也不妥当,她只得边看看手机,边听着喧闹,无聊地打发时间,盼着这场闹剧早点结束。
对于林言寺的介绍,她倒是听进了耳中,心道这老者看着普普通通,出手还真够阔错,也算得上个人物。
正如众口一词,自沐秋白任职南境以来,不仅击破了许多地方保护主义的壁垒,更敞开胸怀,热情迎接他境的豪门世家来此投资兴业。
同时,他也凭借在大夏国的深厚影响力,助力本境声名显赫的家族向他境拓展版图。
沉吟片刻后,他终是颔首微笑着答应了:“鉴于西境林家的声望,加之赵市长的大力推荐,林老如此慷慨,那我代这帮幸运小子们表示感激了!”
众人欢呼!
另有一个小插曲,那便是沐秋白留意到了郭少铭,于是乎在他的授意下,被拉进了年轻才俊一席,正好凑成十人,同台竞争“酒仙”之名。
现场的气氛彻底沸腾起来!
很快,五十瓶大夏国最顶级“沐风”红酒和同样数量精美绝伦的醒酒器、二十瓶顶级“秦魂”以及二十瓶顶级“楚雕”被安排好,侍者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生怕出半分差池。
若非这座奢华酒楼为沐家产业,便是最顶级的私家会所,此最顶级“沐风”的配额最多也不过十瓶左右。
同样的道理,顶级“秦魂”和顶级“楚雕”在这沐家酒楼也只有十瓶的配额。
并非仅仅因为金钱的考量,而是那些虽手握财富却身份欠奉,或是地位显赫却经济拮据的人,依超然家族订立的规矩,都无权品尝。
沐秋白示意侍者先打开一瓶“沐风”,将酒液注入醒酒器中。
“哇,好美、好香啊!”
场中一片哗然,那酒液在醒酒器中旋转时,与其说是液体,更像是一块融化的深红宝石,内里似乎还流淌着细密金丝。
而将酒液倾入醒酒器的过程,如同在呼唤一位沉睡中的贵族,缓缓苏醒之中,先是果香,接着雪松、松露和皮革的气息徐徐弥漫开来,仿佛时光在橡木桶里留下的密语。
香气使人有种漫步在雨后松露林的感受,脚下轻踩湿润的腐殖土,空气里飘着薰衣草和紫罗兰的芬芳,编织成一张绵密的网,牢牢地缠绕住每一根味觉神经。
众人里有许多是红酒名家,也曾有幸品尝过这款最顶级的“沐风”,他人皆在视觉和嗅觉震撼中徘徊之时,他们却更清楚口感才是其真正的灵魂,而最难忘的是那悠久绵长的余韵。
这样的红酒,早已超越饮品的范畴,它是特定年份的阳光、雨水、土壤与人的技艺共同谱写的诗篇。
白酒无需醒,但顶级“秦魂”瓶塞开启的刹那,一缕极幽极淡的馨香,如兰似麝,悄然逸出。
香气也不是单一的,像一首交响乐的序曲,预示着后续的繁复与华美。
初闻时,是幽雅细腻的芳香,不刺鼻,却极具穿透力。
细嗅之下,能分辨出甜美的熟果香,以及窖底香、醇甜香等等,层次丰富至极。
秦家人神情肃然,但脸上的自豪显而易见,连秦宇面罩下露出的双眼之中,都闪烁出激动的精芒!
如果说顶级白酒是飘逸狂放的诗人,那么顶级黄酒便是温厚博学的隐士。
它不追求强烈的感官冲击,而是以一种更内敛、更迂回的方式,讲述着关于时间、土地与人文的深沉故事。
其香气同样不刺鼻,也同样极具穿透力,温暖、醇厚,能瞬间抚平焦躁,将人带入一个宁静、安详的境界。
一直面陈如水的楚文轩眼中终于出现波动,他的唇角都不禁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份难以掩饰的骄傲与自豪。
他甚至向人群中的丁慧兰投去了几不可察的一瞥。
果不其然,后者虽然在竭力掩饰,但眼角那抹湿润依旧出卖了她的情感。
楚文轩一眼便能参透,丁慧兰眼中点点晶莹的泪花,除却激动与怀念,又能是何种情怀?
大夏国的三种佳酿的顶级版汇聚一堂,酒香四溢,交相辉映,令人叹为观止,如痴如醉,只觉今晚的机遇,足以让人此生无憾了!
可与此同时,这些本该细细品味的极品珍酿,却成为了豪门世家子弟们竞相斗酒的杯中物,有人不禁叹息这是对美酒的辜负,但更多人却视此为上流社会中的极致雅趣!
“诸位,今晚好戏登台,我们这些观战助威的,自然不能光看他们暴殄天物了。我已另外安排了三瓶顶级“沐风”,供各位细细品鉴。”
沐秋白诙谐又不失幽默的谈吐,先是将众人逗得捧腹大笑,在得知能有幸品尝到大夏国至高无上的红酒,众人立刻情绪高涨,欢声雷动!
待喧嚣声逐渐回落,沐秋白抬手压了压,场中彻底安静下来,他忽然又道:“原本应该安排与之齐名的‘秦魂’和‘楚雕’一同供诸位品鉴,只是这座酒楼的配额已经全部用于接下来的酒仙之争了,只能下次…”
一声娇笑打断了他的话,众人不用看清人,就知道是性感尤物秦美瑜,刚才还不见人影的,现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拍拍怒耸的酥胸,信誓旦旦地接过话道:“沐大长官,这种小事怎能让您为难呢!十分钟之内,保证三瓶顶级‘秦魂’会出现在您面前!”
她此言一出,满堂喝彩,除了一人。
楚文轩心下着急,秦家拿出美酒了,身为楚家人,按理也应该提供顶级“楚雕”助兴。
可他平时就不好喝酒,而且因为多年来一直寻找下落不明的女儿,对于南境的楚家产业并不熟知,一时半会儿也不知从哪里可以调来。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数下,下意识地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条及时雨般的信息,而他也能猜到一定是丁慧兰发过来的。
楚文轩感动至极,对于几日前对丁慧兰恶语相向的行为愧疚不已,决定找个时间当面跟她道歉的同时,嘴上没耽搁:“既然沐、秦两大家族都如此慷慨,我们楚家又岂能落后!同理,十分钟之内,必将三瓶极品‘楚雕’亲手献于沐大长官,敬请各位一同鉴赏!”
此话一出,自是再次引起一轮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赵恒首先向沐秋白表达了由衷的感激之情,对其支持表示深深的谢意;同时,对胡家栋和林言寺的大方解囊也是赞不绝口。
继而,他将目光转向那些跃跃欲试的年轻才俊,建议道:“在我们这群人中,沐少爷年龄最小,算是这场宴会的半个东道主,应当受到我们的尊重。因此,这首瓶酒的荣幸非他莫属,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暗自点头,心道这位赵大少虽被其父戏谑为纨绔公子,实则言行周全,细致入微,未来恐怕将在政坛上崭露头角,成为一方翘楚。
沐宇凡拱手谢过,也没多做客套,而他的首选自然是本家“沐风”。
接过侍者递上的醒酒器,他俊秀的面容瞬间变换了神色,由原先的欢愉雀跃转变为沉着优雅,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昂首慢慢地让红酒滑入口中。
喝到一半左右,沐宇凡微微停顿了一下,俊美的脸庞已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显得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依旧紧咬着牙关,坚持到底,直至将瓶中酒液完全饮尽。
“哈……”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感受到一道温暖却有力的轨迹,从喉咙直坠胃底,仿佛点燃了一条温和的引线。
胃里也瞬间腾起一团扎实的暖意,并开始向四周的躯干辐射开来。
紧接着,一股轻盈的麻痹感像潮水般悄然漫上大脑,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温柔的剥离感,让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稍微模糊和柔软了一些。
他的口腔里残留着难以言喻的芬芳,同时也带着酒精的凛冽,舌面仿佛覆盖了一层微苦和果酸交织的天鹅绒。
虽说身为沐家人,沐宇凡不是第一次品尝本家顶级美酒,他还是忍不住赞道:“好酒!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