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纳尔逊:指挥室事件簿

(开头及后日谈指挥官视角。晚间部分纳尔逊视角)

咳。

“内啥,听说最近办公室里半夜有可疑的身影。你有什么头绪吗?”我轻嗽一声,望着那架撒着金穗的高傲肩膀,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瞥了我一眼,手中的文件被拍在了桌上。

光洁的胸衣巍巍颤着,纳尔逊不容分辨地在文件上指指点点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再多检查一下,指挥官。三年多了,你还是这么欠打磨。”

金红的瞳孔扫过我的脸,细长凤眼如军刀般锋利,“没听说过。这是什么新的偷懒的方法吗?”

“没有绝对没有,”久违地轮到这位,我可不敢怠慢,一边飞快地抓起文件,一边语无伦次地表示决心,“我我我肯定认真做!”

“哈……我也没说你不认真吧,”她转开眼神,盯着墙上的照片,“至少,你这些日子的成绩还是值得肯定的啦。”

“哦哦。”

“哼,管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她俯视着伏案疾书的我,不易察觉的微笑浮现在嘴角,“要好好保持。”

“是!长官!”我忙不迭置地点着头。

看来,要重新找别的线索了呢。

晚间。

月白如浪,萦绕着脚踝。明灭的滩涂是窗棂的剪影,连廊上空无一人。

军靴在台阶下歪着,我赤脚趟过夜色的清凉。

白天的时候,他走过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急匆匆,不羁的步子。有时候还高兴地蹦跳着。

他喜欢站在窗前。我凑上去,银色的月华正把远近照耀得晃眼。

我迷离地望着其中那个面带红晕的幻影。

美丽柔顺的长发,高挺的鼻梁,骄傲的金色眼瞳。

撬开嘴巴,贝齿洁白。

低下头去,装甲包覆着晈白舰桥,一双腿,嫩得和象牙一般。

哼。我冷笑一声。好皮囊。

可是却如此可悲。

手中的酒瓶晃了三下,终于咬在嘴里,灼烧的液体赶走酸楚。

好热!我声嘶力竭,浑如败犬的悲鸣。

厚重装甲把我裹得好似一只刺猬。炉火跳动地疯狂,几乎将人灼伤了。我知道,特拉法尔加那时,子弹穿透胸膛的时候,她是那样炽热。

我不能忍受了。

倔强的手指刺透装甲,生硬地下滑。钢铁的坚硬碾压着舰体,一寸寸,如同蝉蜕,脱开绑缚。

簌——

装甲滑下舰桥,赤_果的晶莹摇晃着,摆动着,柔软地贴着甲板。

我凝视着胸口的丹砂,轻轻抚摸着,仿佛上一世的最后时刻,拂过伤口的,圣母的手。

窗口的光焰凝视着我,我把握着自己的柔软。如同是他在注视着我。

心脏通通跳了起来。

看啊、看啊。舰桥在手中挤压,拉扯,我拥抱着她,像是骄傲地炫耀着秘藏的珍宝。

我挑着眼睛,如同平日一般骄傲,对着窗口——他的眼睛,僵硬的唇舌在口中打转,“盯着看啊,笑死人了。这就是你错过的,你永远都——”

涎水沿着大笑着的嘴角,堕落地淌进心窝。

一个声音响起了:是你。错过的,永远也不能的人,都是你。

我猛然挥出一拳,打了自己一个趔趄。甲板上的装甲像是水草,依旧纠缠着他目光下的我。

我不会再拒绝了。我抓住他的手,温热的掌心划过我的甲板,越过丰硕的舰体。修长的舰尾褪出来。

啪。他轻浮地打在尾舵上。它不争气地颤抖着。我却提不起气来,只向着那一片银色的怀抱里栽去。

后背扑了空。他呢?他的人去了哪里?

羞耻感攫我在手。我慌张地加紧舰尾,遮掩着舰桥。不能、不行,他去哪了?

哦,在那儿!

成排的窗户银辉流离,并肩而立,想着走廊尽头的光点延展而去。他的眼光如月,清丽而纯粹。

我奔跑起来。

夜风蒙上身体。无孔不入地流过每一个缝隙。我光着脚,痒痒的风像是他的舌头在趾间游走。

是的,他会喜欢的。

修长而纯洁的舰体在他的注视下,放浪地奔跑着。舰桥尽力地摇摆着,在甲板上摔得升腾。尾舵一步一颤,细嫩的涂装莹白如玉。

如潮的乱流戏弄我的长发,我像是发疯一般地在他的怀中挣扎。

终于,停了下来。

标牌写的分明,是的,在这里。他在这里。

外衣贴着身子的一侧,我取出钥匙,敞开这个熟悉的空间。

空旷的屋子掬满夜色。我贪婪地独占着这里的气息。

手指点过墙上的合影。

那天阳光太热,他又笑得太傻,我只留下个回眸。

他急得要大家重新照,我却不理。

被他抱住肩膀,挤出张大头贴式的自拍。

后来当然丢掉了。——是罗德尼逼着我捡回去的。

那时候我觉得他们都太蠢。现在……

我划过书架上文件的脊。

橱窗中的倒影雪白而懵懂,淹没在我教他一笔一笔写下的作战报告中了。

他多认真啊。我拂过纸上深刻的印痕。

他细滑的不像军人的手背,似乎又被我握在掌心了。

我握着他的手,划过锁骨。金穗谢落,白茫茫的瘦削的麦秆付于他的手中。

啪。

最后的外装甲摔在桌面上。他循着甲板上的丘壑起伏,探求着神秘的舰尾。

船体在桌上搁浅,尾舵扬起,绸子的水布被挑开,侵入船体内部的通路幽微可见。

心脏率先叛乱。手指也难辞其咎。

作战报告坚硬的书脊生硬地撞进门户。

我失声叫着。

每一个我们加班书写的日夜,每一条精确记录的报告,每一项舰队的决策,都化作月下灼热的目光,潮水一般,反复袭来。

透过迷蒙的暮色,剧烈喘息的我盯着那个橱窗倒影中的自己,似乎胜过了对他的心醉。

我蹲下身子,抚慰着越烧越旺的舰桥,敞开舰体,排水口迎接着海浪,释放着长久的求而不得。

冬夜,终究是冰冷的。而他的怀抱披在椅背上。我披上,顺手窝进他的椅子。

绸子作的里子还是那么柔滑,肩膀宽,胸口却遮不住。

这元帅大衣,还是我陪他拿的。

当然不是第一次穿。那天他就曾亲手为我披上过。

被看到肩膀,那天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和他吃饭、喝酒。

我一件件地数,舰体不由自主地一次次摇摆。他常常握住的扶手,仿佛仍然带着体温,宛如他鲜明的指节,侵入我的最不可记数的欲望。

啊。啊。

我向着他扑去,像是逐光的流萤。我大把抓着,扑追,月光下,他的眼神温暖却空洞。

舰体过电似的痉挛,昂扬着颤抖,最终的情绪倾撒殆尽。

我张开空空如也的手掌,苦笑着摸摸烫的吓人的脸。

手臂遮住双眼。会留下我的味道么?

酒醒后,却依然这般疯狂而可笑。我想道。

深夜。

香烟,片缕式地缭绕气管。

我赤着脚,踩着刚拖洗过的地板。脚步仍然一深一浅,该死的脑子却率先清明。

能够好好地嘲讽他就好,即使他现在回来。我笑。

哒。

夜间的脚步声格外明晰。我像是脑袋两侧挨了一锤。

哒。

近了。心脏被紧紧攥住了。

咔嚓。

钥匙插进了锁眼。

我该何去何从。

洪流般的纠葛涌了进来,踉踉跄跄地,我往屋里要跑。

“纳尔逊?你这是……我去,打打打打搅了!”他的话音追了上来,语无伦次地就冲出了门,跑了两步忽然停下,“我去,这是我办公室没错啊!”

奇怪。

上一秒还在往嗓子口通通乱窜的心跳声骤然缓和。

这声蠢叫让人噗嗤笑出了声。

谁说,我不是在等待这样的时机呢?

我抱着臂,走出门去。银辉洒满走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见我出来,慌忙别开头去。

我轻咳一声,挺了挺腰,尽量站立地充满威严,“皇、皇家舰队的英姿……你全都见识到了吧。”

说到一半,气势却泄了,我抓着自己的手臂,略略侧过身子。啊啊,他会,会怎么回答我呢?

“是……是!长官!”他板着身子,站得笔直。

荒唐!

我骤然火了。我快步走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劈手要打,却看见他如水的眸子。

他忽然扶住我的肩膀,“那个……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这是你的爱好,我不会乱想的。我知道你一直都……”

“你不知道,”我松了手。

“……我,或许吧,”他黯然点点头,“但是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即使……你看不起我。”

傻子。果然你什么都不知道。

“要了我,”我说。

“欸?”他惊得转身,却被我牢牢俘获。

“哼,军令没有传达第二遍的道理。回答呢!”我昂着头,眼神威严。

“是!长官!不,……纳尔逊。”他仿佛是第一次这么叫我。

翌日。

早上从床上惊坐而起,然后一溜烟跑掉的纳尔逊正顺着拐走进指挥室。

“指挥官,你……不是,我……这是……”她俏脸涨红,瞪着眼睛,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指,又指指手指中间的戒指,语无伦次。

“嗯。”我装作面不改色,点一下头,“你又打算傲回去吗?”

“……别说蠢话了,小心收拾你,”她定了定神,白我一眼,“……嘛,我之前也只是惯性而已。又不是自己喜欢那样的。”

“那……”我轻巧溜到她身后,一把抱住,“给我早安的亲亲~~”

“你!你!”她涨红着脸,却说不出话来,只好闭了眼被品尝起来。

她偎着我,轻声道,“哈……我现在都不敢相信这竟然不是梦。”

“嗯。我也是,哈哈,你现在是不是不太好教训我了?”

“哼。恰恰相反。以后你是要和我并肩而立的人,岂不是更义不容辞了。”

“咳咳,那昨天你酒后玩lu……”话没说完,早被她堵住嘴巴。

“混蛋,让我蒙羞的事情,你给我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