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灯火如昼,宾客散去了一半,余下的多是白家重客。
云窈站在边上,掌心仍捏着那只温热的酒杯,杯沿滚着光,仿佛连指尖都被烧热了。
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
她还是微微咬了咬唇角,抬眼在人群中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纪斯淮站在厅侧一棵玉兰树下,姿态清挺,西装笔挺,正与一位商贾中年交谈。他手中也握着杯酒,眉眼温淡,听得耐心,却也并不真心热络。
她咽了口唾沫,像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抬脚走了过去。
“斯淮哥哥。”她唤他时,声音轻得几乎是低气。
纪斯淮回过头,见到她刹那,神情明显缓了些:“怎么出来了?外头凉。”
云窈勉强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只、只是想敬你一杯……窈窈今晚,还没单独谢过你。”
“谢我?”纪斯淮低低一笑,“谢我什么?”
“谢你……这些日子护着我,”她垂下眼眸,“也谢你今晚坐在底下……一直看我。”
纪斯淮眉头轻动,却没说话。
她递杯的手微微一颤。
“尝尝吧,这是白家的陈酿,我特意换的。”
纪斯淮伸手接了,手指无意擦过她的指背,她立刻缩了一下。
他注意到她那点不自然,眼神微微一顿,却也没细问。
两人轻轻一碰杯,酒瓷清响,他低头,仰头一口饮尽。
云窈的指尖在袖下死死掐着。
“那个……我院子点了灯,也备了茶,哥哥一会儿若有空,可以去坐坐。”她努力笑着,小心翼翼地说,“我有些话……想和你讲。”
纪斯淮唇角轻动:“现在讲不行?”
“现在……”她慌忙摇头,又收敛,“你不是……还在应酬吗?”
“倒也——”
“纪先生?”有人打断了他们,是白家生意上的一位副席,“刚那笔纺布合同,方便再细说几句?”
她心下一凛。
纪斯淮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仍是温声道:“别急,我很快过去。”
她连忙点头:“那我不打扰你啦,我先回去……我让仆从在门口等你。”
话音刚落,她已经急急转身。
礼裙一摆,脚步快得几乎不像走路,更像逃。
她的心跳得飞快,像揣了一团火,在喉咙口乱撞。
药不会立刻发作,可她还是害怕,怕他察觉她的异样,怕别人突然叫住她。
……
灯笼燃着,窗纸上映出她纤细的剪影。
她站在铜镜前,指节微抖,轻轻拢了拢腰侧的盘扣。
一回来她便马不停蹄地换了一件新旗袍——那是藏得最深的一件,娘亲临走前偷偷给她的,烟灰底色,领口却略低,开衩极高,绣的是暗金色的折枝梅。
裙身剪裁极窄,腰收得紧,一抬手便能将腰线凸得淋漓尽致,纤细又勾人。
料子是最寻常的绸缎,指腹一捻就能听见布料脆弱的撕裂声。
她原先不敢穿。可今晚不一样。
指腹在胸口拢了一圈,刚碰到软肉,便是一阵战栗,布料下立刻浮起两点羞怯的凸起。
她没穿小衣,那旗袍料子又薄,紧贴肌肤时,连乳尖都若隐若现地起了形,连她自己都看得脸烧得通红。
手里还捏着那包落了空的药袋,指腹冰凉,心却热得像要烧起来。
她刚才也喝了一口酒。
那酒被她调得极淡,却还是带着一点后劲,此刻已慢慢涌上脸颊,耳根一片灼热。
娘亲说——“男人最熬不过的是香软弱水,再高贵的也会有血有肉,你只要够贴心,够胆子,就能留得住。”
她想起那几晚被逼着看的话本,羞耻又煎熬,如今却只能咬着牙,一点点照着去学。
此刻她却忍不住咬着唇想,若是纪斯淮瞧见这副模样,会像话本里那些男人那样,用那双带着薄茧的手直接撕开这碍事的布料,再将她揉进怀里好生欺负一番吗。
光是这般想着,腿心便不争气地渗出一股湿意,将本就单薄的衣料洇得更透了。
身体像被轻轻包裹着,热,不安,又有些微妙的晕眩感。
她仰头靠着椅背,深吸了口气,眼角红得发亮。
裙身下的腿交叠着,指节在膝上轻扣,在药物的作用下也忍不住地微微摩擦。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氤氲地将她的腿影映在地上,白得晃眼,细得能握在掌心里。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脚步不急不缓,稳重、深沉,一步一顿,全是硬底军靴踏地的声响。
是他来了!
她脸上顿时浮起一抹喜色,忙不迭理了理鬓发,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朝门口走去,唇角忍不住带着点羞涩的笑。
“斯淮哥…哥……”
门吱呀一声打开。
她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僵住了。
站在门外的不是纪斯淮。
是白聿承。
他穿着一身铁灰军服,肩章沉稳,站在门口,身形笔挺,浑身都是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他眼神往下一落,缓缓地扫过她此刻这副打扮——那件极短极紧的旗袍,胸线高得惊人,开衩露出一小截腿弯,皮肤白得像夜色里的水光。
云窈整个人僵在门口,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像被一瓢冷水泼了下来。
她想要说话,却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发出来。
白聿承眸色沉沉,脚步微顿,嗓音低哑得近乎冷漠:
“……是在等人?”
云窈呼吸乱了,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指尖在裙侧紧紧掐着,声音带着慌意:
“没、没有……我不是在等谁,我只是换衣服——”
白聿承站在门槛边,没往前一步,却像气息已逼进她胸口。
他没说话,眼神却一寸一寸地扫过她。
像是缓慢拆解她身上的每一块布料,每一寸肌肤。
最终停在她胸前微微鼓起的地方,那地方因紧张轻轻起伏着,若有若无的颤。
她红了脸,慌乱地将手臂抱住胸口,声音更低:“哥……哥哥?”
他终于动了,慢慢迈步,嗓音低沉而冷静:
“窈窈,这身衣服,是穿给谁看的?”
她像被点了穴一般站在原地,眼神发直,耳根发烫。
白聿承一步步靠近,站定,居高临下,像看着一个做错事的兵。
“在军队,”他说,语气轻描淡写,像在谈天气,“撒谎是要挨军棍的。”
他弯下身来,离她极近,声音压得低:“你知道,你刚才那个‘没有’,撒得有多拙劣吗?”
她浑身发紧,像被人扯住心头的绳。
“哥、哥哥我……”她想退,嗓子却在发紧,“我真的不舒服,我、我想早点睡了……”
她还在说话,身后“啪”的一声,门被他反手关上了。
白聿承立在门边,没急着靠近,修长的手指搭在门闩上,眼神却仍落在她身上。
他低低笑了一声,像是终于有了耐心:
“你不是不舒服吗?”
“那哥哥——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