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试剑

此时,这位倪家家主终于开始慢慢道出今晚设宴的真正用意。

“听阿欣这犬子说,小友在战斗中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御剑术造诣,甚至超过了他这个自幼习剑的倪家少主。”

倪振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但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他轻抿了一口杯中美酒,继续道:

“御剑术作为白帝楼和倪家最基础的神通,对于年轻修士打好剑道根基至关重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御剑术练到这般境界,足见小友在剑道上的非凡悟性。”

说到这里,倪振东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不过修真界中但凡是仙家符器、法器或是更高阶的法宝,在认主之后都能收入体内,既能避免暴露虚实,又便于随时调用。”

他的视线在那柄锈剑上停留了片刻,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

“可是我注意到小友一直背着这把剑,想必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我倪家世代钻研剑道,对各类神兵利器都颇有研究。不知小友可否让我借剑一观?”

江浅梦在一旁听着倪振东的这番话,嘴角现出一丝微妙的弧度。

这位元婴期的大修士显然已经看出了这柄锈剑的不凡之处,言语间步步紧逼,意图非常明显。

而此时的陈婉月正处在微醺状态,这种情况下更容易露出破绽。

她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将会变得愈发微妙。

酒意上涌的瞬间,陈婉月立刻暗运灵气,试图压制体内翻腾的酒力。

她那略显迷蒙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大脑飞速运转着,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倪振东的请求。

就在这时,魏无极温和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

“让他看看吧。对我而言,这把剑或许是唯一能够恢复记忆的线索。”

“倪家家主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你不必担心,他发现不了我的存在。”

得到魏无极的允许,陈婉月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实不相瞒,这把剑是晚辈已故阿父留下的遗物。晚辈初入修仙界将其随身携带,一来是为了睹物思人,二来也是想看看其中是否有机缘。”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一旁的江浅梦和倪旭欣,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

“只是晚辈初来乍到,对修真界一无所知,因此四处碰壁,幸得倪兄等人的相助,为晚辈解决了诸多困扰。”

她轻轻抚摸着剑身,继续道:

“家父生前曾说这把剑中或许蕴藏着不凡的机缘,但晚辈资质浅薄,难以参透其中玄机。今日能得前辈指点,实在是晚辈的福分。”

说着,她双手将锈剑呈上,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只是这把剑对晚辈而言意义非凡,还望前辈能小心翼翼地查看不要损坏。”

倪振东轻轻点头,从陈婉月手中接过长剑。

他那双眼睛仔细打量着剑身,灵力探入其中,却只感受到一片死寂。

剑身上厚重的锈迹遮掩了它原本的光华,就连剑格上的纹路也模糊不清。

这位纵横修真界多年的元婴真君,此刻竟也看不出这把看似普通的锈剑有何特殊之处。

但他那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把剑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倪振东身为元婴真君,对宁州各派剑道神通都有所涉猎。

他手持锈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大厅。

“小友且随我来。”

陈婉月见状连忙跟上,江浅梦也不动声色地随后而行。

倪振东来到庭院,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修士与本命法器朝夕相处,日积月累之下,惯用之处必然会被磨得发亮。更重要的是,真正的本命法器会与主人的灵魂产生共鸣,对熟悉的功法自然会有所回应。”

他的目光在剑身上流连,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一柄怎样的神兵吧。”

话音刚落,赤红的灵气便如同游龙般缠绕上他的右臂。

他施展的剑招看似朴实无华,却暗含玄机。

那沉重的剑势仿佛在挥舞千斤巨锤,每一击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道。

然而锈剑对这充满力量的招式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死寂般的沉默。

这份格格不入的感觉,让倪振东眉头微蹙:

“唔,看来不是离火门的手笔,但这材质却绝非凡品。那么……”

他的剑势骤变,由沉重化为轻灵。

剑尖宛如精灵般在空中跳跃,周围的草木随着他吞吐的灵气摇曳生姿。

然而这份盎然生机却无法打破锈剑的死寂,就像一首完美的乐章中突兀响起的杂音。

“有趣,看来也不是竹山宗的注灵手法。”

倪振东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但是这份异常的灵力逆流,为何给我如此熟悉之感?莫非……”

他的动作突然一滞,右手松开剑柄,只用一缕灵气托住古剑。

而后左手屈指成剑诀,遥遥指向前方。

没想到那柄锈迹斑斑的古剑竟如离弦之箭般,直直向陈婉月破空而来!

江浅梦站在人群中,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在上一个由柳桉为诛仙剑持有者的时间线里,她因为不是白帝义女,所以一直在星河剑派闭关潜修,并未参与这场宴会。

而当时的倪振东同样进行了这场试剑,也发生了类似的意外,只是柳桉并未遭遇真正的危险。

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必然有什么未知的力量保护了主角的安全。

此刻她虽心系陈婉月的安危,却也清楚以自己练气期的修为,根本无法对抗元婴真君的神通。

这一切又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能假装如同其他宾客一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屏住了呼吸。

她的手已经按在了储物袋上,准备施展水罩术。

却在此时,一道威严的女声突兀地在虚空中响起。

这声音虽不算响亮,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哼!是谁在欺负我家月儿!”

话音刚落,那柄直指陈婉月的锈剑突然在距她咫尺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剑身颤动不已,却再难前进半分。

与此同时,倪振东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一声闷哼从他喉间溢出,神情中透着难以置信的痛苦。

那柄锈迹斑斑的古剑竟挣脱了倪家家主的控制,悬浮在陈婉月面前,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陈婉月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剑柄。

就在她触及锈剑的瞬间,一股狂暴的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剑中涌出。

她体内的灵力瞬间被抽干,注入剑身的灵气仿佛引燃了一座沉睡的火山,与剑中那股沉寂已久的意志产生了惊人的共鸣。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在她胸膛中燃烧,陈婉月的双眼逐渐被血色笼罩。

然而她毕竟只是练气初期的修为,丹田中的灵力很快就被榨干。

在完成更进一步的蓄势之前,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软倒下去,陷入了昏迷。

倪振东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作为元婴期的大修士,他只是试着使用御剑门最基础的御剑术而已,却引发了如此异变。

这把看似普通的锈剑不仅挣脱了他的控制,还主动刺向陈婉月。

“难怪……”他喃喃自语道。

“难怪这位陈小友能在东石谷反杀那位古神教的练气后期修士。这柄剑……”

“父亲!”倪旭欣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位年轻的公子冲到倪振东面前,面色涨红: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倪府的家仆和管事们闻讯赶来,整个院子顿时乱作一团。

杨易站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无奈地摇头叹气。

作为倪府的大管家,他太了解自家家主的性格了。

自家少主那爱惹麻烦的性格,便是完全继承自家主。

江浅梦快步上前,将昏迷的陈婉月扶住。

她能感受到,小师妹体内的灵力已经完全枯竭,但气息却并未受到影响。

这次意外不仅没有伤害到她,反而可能对她来说是一场机缘。

倪振东看着满脸怒容的儿子,神色复杂。

他没想到一次简单的试探,竟会演变成如此局面。

但比起儿子的责难,他更在意的是那把锈剑中蕴含的秘密。

那熟悉的气息,那御剑术的痕迹,无一不在暗示着什么……

倪振东正要开口解释这场意外,一道蓝色遁光却已经悄然落在陈婉月身旁。

来人身材高挑,一袭白衣气质出尘,正是星河剑派现任大长老玄伶仙子。

方才那道拦住锈剑的无形屏障,正是出自她之手。

玄伶仙子立于院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剑意。

她那双秋水般的美目此刻盈满怒意,直视着倪振东:

“月儿是本座新收的徒弟,虽然还未正式入门,但倪家主今日的行为,是否太过分了些?”

她的声音清冷如霜,却蕴含着无法忽视的威严:

“借着设宴答谢之名,对一个练气期的小辈出手试探,这就是堂堂元婴真君的器量?”

倪旭欣也站在一旁,怒视着自己的父亲。

在这位少年眼中,父亲此举无异于对他最好的朋友痛下杀手,以借此来惩罚他不听话外出游历,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愤怒。

倪振东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暗自叫苦。

他太了解玄伶仙子的实力了,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修,早在数十年前就已臻至元婴中期的境界。

更令人忌惮的是,她曾在巫山玄古门和星河剑派的一场友谊切磋中,以元婴中期的修为击败了那位元婴后期的门主。

相比之下,自己不过是元婴初期的修为,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恐怕会被轻易击败。

而且她素来护短,现在又收了陈婉月为徒,这事情怕是不好善了。

院中的气氛愈发凝重,连周围的花草都在这两位元婴真君的气势压迫下瑟瑟发抖。

如今白帝和云依父母都外赴中州执行宗门要务,整个白帝楼除了自己这个倪家家主外,就只剩下那位神秘的元婴后期大供奉。

只可惜这位大能因为身份特殊,不得不隐姓埋名,每日流连在武陵城的客栈中为人推演命数,难以出面解决此等纷争。

面对着玄伶仙子凌厉的气势,倪振东却展现出了多年纵横修真界的老练。

他神色恭谨,向在场所有人深深一揖:

“各位道友亲朋,方才实在是我考虑不周。”他的语气中带着诚恳的歉意。

“在研究这把剑时,我触动了其中的一些禁制。这才导致陈小友作为剑主,被抽取灵力而昏迷,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了。”

看着玄伶仙子依旧带着几分怒意的神色,江浅梦适时开口:

“师叔,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倪家主并非有意为之。”

江浅梦既是星河剑派宗主的亲传弟子,又是白帝楼的少楼主,这两方势力若起冲突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她这番话不偏不倚,既给了倪振东台阶,又没有否认玄伶仙子的立场。

玄伶仙子心中暗自点头,方才她一直在白帝楼的客房内神识探查着倪府的情况,她自然看得出倪振东并非存心不轨。

但此刻她必须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为后续的谈判争取更有利的地位。

同时她也深知虽然白帝仍在中州,但这位化神期修士的影响力依然笼罩着整个宁州。

在星河剑派内部缺少化神期修士情况下,与白帝楼门人发生过于激烈的冲突并非明智之举。

她那带着怒意的目光渐渐缓和,但语气依然保持着几分冷意:

“既然如此,倪家主可否解释一下,这把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直指问题核心,整个院落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倪振东的目光在锈剑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

“此事涉及陈小友隐私,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详谈。”

倪振东的语气沉稳而郑重,随即转向一旁的杨易。

“杨总管,请安排人手将陈小友送到客房细心照料,然后把阿欣送回少主居所,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其他宾客请回到宴会厅继续用宴,我和星河剑派的玄伶道友有要事需单独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