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咏有事，不能送江云和贺念双去学校，只嘱咐江云，要是贺念双有事，多帮衬着点。
坐在颠簸的车上，贺念双拧开风油精的盖子点了两下在鼻子上，清凉的味道稍微盖过了车里难闻的皮革味。
江云新奇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晕车啊？ ”
贺念双点点头，江云的位置正好靠窗，主动抱着装满书的书包跟她换了位置。
客车从镇上的上车站点绕到通往县城的宽阔大路，经过一个常叔洗车店。
贺念双正巧开窗往外面看，流着洗车泡沫的水泥地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从一辆小轿车上掺扶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往屋子里面走。
那个年轻人不知道是怎么了，整个脑袋都被纱布包起来了，像一颗剥壳剥了一半的卤蛋，看起来十分滑稽。
客车转弯的时候开得慢，贺念双趴在车窗上，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正脸，她恍惚觉得那人有点像岑景。
可是车已经开过去了，她都没有看清。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她要把头伸出去，大声叫唤着：“坐在后面的乘客，不要把头伸到窗外啊，这样很危险。 ”
贺念双又讪讪缩回脖子，晕车的不适感并没有因为风油精和靠窗大大缓解，晕着晕着她就靠在江云的肩上睡着了。
一醒来就到了学校门口的站点，江云小声提醒她到了，该下车了。
她刚醒，脸上还有两坨睡迷糊的红晕，江云背起沉甸甸的书包，帮行动缓慢的贺念双提起一袋东西，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还没有正式上课，学校食堂也没饭吃。
两人把东西放在宿舍后，就去学校街对面的麻辣烫店觅食。
以前，贺先请了阿姨给贺念双专职做饭，他总说外面的餐馆不卫生，不让贺念双在外面吃。
店里的人很多，麻辣烫老板做得着急，两碗都习惯性撒上了葱花香菜。
于是，江云吃上热腾腾的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时，贺念双还在挑碗里的葱花香菜。
“哎呀，你吃吧，真的很香。”
贺念双专注地做着，“很香也不吃，我挑食。 ”
江云无奈一笑，城里回来的大小姐是跟她这样的不一样，她不挑食，只要香她就吃。
贺念双吸溜了两口，味道确实不错，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辣，她不太能吃辣。
吃完一碗麻辣烫，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热气，连喝了两瓶矿泉水，嘴唇还是被辣肿了。
江云坐在旁边等她，见状，扯了两张抽纸递给她。
贺念双吐着舌头，搞不懂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娇气。
吃完后，两人从麻辣烫店门口出来，旁边有两三个社会青年朝贺念双吹口哨。
刚刚在店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带红围巾的女孩了，长得漂亮又带劲，“美女，要不要跟社会你常哥交个朋友，以后老子罩着你。 ”
“别乱攀关系，我可没有哥哥。” 贺念双盯着他染的黄毛后退一步，捏着江云的手随时准备跑。
她可没有跟精神小伙交朋友的习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跟她成为朋友的。
江云没遇到过流氓调戏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常子墨揽着小弟的肩膀，露出一个痞笑，妥协道，“这样啊，那我当你弟弟也行。”
弟弟爬到姐姐床上，应该更容易一点吧。
贺念双不想惹事，拉着江云扭头就要走。
常子墨盯着她往学校走的背影，跨上身后那辆改装过的摩托车，“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你学校门口蹲，直到你答应为止。”
那几个小弟在旁边拍手起哄，像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合之众。
果然，没本事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死皮赖脸。
贺念双加快了脚步，指甲都快要捏进掌心里。
晚上要上晚自习，蒋老师知道贺念双和江云是亲戚，把江云的同桌调开，让贺念双坐在那个靠窗边的位置。
班上的同学对这个申城转回来的新同学很好奇，但鉴于蒋老师坐在讲台，也只敢小声议论。
蒋老师往讲台拍了拍，“都安静自习，现在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们心里都没数吗？要是考不上，别回来求我复读。”
几句话把大家吓得噤若寒蝉，蒋老师才走。
她走到门口，往班里面看了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岑爸爸吗？岑景的退学手续没办完，他这个学期还得回来学校上课的。”
岑才接到蒋老师的电话有点意外，他上个学期已经说过让岑景退学了，这个蒋老师非说要他再考虑考虑，硬生生又拖了一个月。
不过，岑景是去不了学校上课的，岑才前几天接到一个电话说岑景受伤了。
他客套一笑，“蒋老师，岑景退学的事没有迂回的余地，他现在受伤了，也去不了学校。”
蒋老师眉头一皱，她知道岑才在宁城开店，岑景是他前妻的孩子，八成也不会对他上心，该不会为了不让岑景来上学编瞎话来诓骗她吧。
“退学手续要学生本人到场签字，这是校方的规定，不是我要刁难你。如果你要让孩子退学，至少让他回学校把他的行李收拾走吧。”
蒋老师编了一通说辞，退学手续是不用学生本人到场的，家长同意就行，但她不想岑景就这样放弃自己，然后过上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生活。
岑才沉默了半晌，沉声说好，过两天带岑景去学校办手续，反正他说一不二，岑景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贺念双听蒋老师在走廊外面叽里咕噜地讲了一通，然后又气呼呼地回办公室去了。
她压低声音问旁边刷题的江云，“岑景到底有没有退学啊？ ”
江云咬了笔帽想了想，“岑景爸爸想让他退学，蒋老师不想让他退学，应该是这样。 ”
贺念双把头枕在书上，心忽然有些乱。
前几天岑景还给她打电话来着，可是今天坐车看到的那个背影好像岑景，岑景好几天都没消息了，究竟是不是岑景啊。
好奇怪，为什么脑子里面都是岑景的事情，她是来上学的。
于是，贺念双摇头把那些念头都甩开，拿起笔开始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