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念双走着走着，一扭头发现岑景落在后面，跟她拉开了距离。
“你怎么不走？”见岑景盯着手机出神，贺念双又一蹦一跳往他的方向走。
这一小段路是坡道，贺念双不知道踩到了哪里，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往前栽倒。
岑景眼疾手快，两手一伸架住了她的腋下。
贺念双心跳如擂鼓，以为自己会把脸摔成扁平的面饼，挣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差点扑倒岑景身上。
这……这……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故意吃他豆腐吧。
“谢谢！”贺念双对上岑景黑乎乎的眼眸，尴尬地站直身子，又没话找话地说，“你做假期兼职很辛苦吧？”
岑景收回手，在贺念双看不到的地方，大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手心忽然火辣辣地发烫起来。
“不辛苦，但你不适合，”岑景低声道，“如果你缺钱，我可以给你。”
贺念双微微一怔，岑景以为她刚刚在饭桌上问那样的问题是缺钱花的意思，现在是想借钱给她？
贺念双知道他现在自力更生不容易，忙摆手道：“我不是要向你借钱的意思。”
她似乎很怕自己要借钱给她，岑景眉头微皱，“不是借钱，我不要你还。”
天啊，更奇怪了，她还说要人家把钱花在自己身上，没聊几句，人家都要误会她要借钱了。
岑景也没多少钱，但贺念双要借的话，他可以全部都给她，反正常高轩包吃包住，他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留着也用得不多。
贺念双两脚交替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双手插在口袋里，脸偏向岑景看不到的那一边，“反正我不向你借钱，你自己留着，要是读不了书，你可以拿着钱去外面闯荡，不去外面闯荡的话，这里的人很年轻就结婚生子了，也是需要很多钱的。”
她说得小声，岑景的助听器是用了很多年的旧款，有时候听不太清楚身边的人讲话，于是贺念双的话就变成了零散的词跳进他的耳朵里。
什么留着，什么闯荡，什么结婚生子，什么很多钱。
岑景猜了个大概，她的话估计是怕他的女人跟着他过苦日子。
可他怎么会带着贺念双过苦日子呢？
岑景喉头一哽，“我会赚到钱的，你别担心。”
贺念双听得雨里雾里的，有点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她怕回去的时候会迷路，想跟岑景说就送他到这。
但她扭扭捏捏说出口的时候，岑景又叫在原地等一下，他去路口的小卖部买点东西。
贺念双盯着他的背影一路小跑到路口，小卖部的老奶奶听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视线又远远往路灯下的她看了一眼。
岑景回来的时候，从兜里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放到她手里。
“又给我送糖？”贺念双微微一笑，撅着嘴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点小傲娇，“我上次不是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可以是。
如果她愿意，岑景可以一直把她当成要用奶糖哄好的小孩子。
“我觉得你会喜欢。”无论第几次听到这句话，贺念双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说不出责怪的话。
看她勾起嘴角，岑景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我在吴奶奶那里存了钱，你要是无聊出来逛，可以到小卖部那里买零食吃。”
这个动作莫名地暧昧，贺念双的脸肉眼可见地发烫起来，除了小时候，很少有人这样捏她的脸。
两人差不多待了一下午，他都快有些舍不得走了，“等我得空了，就来江姨家看她。”
也看你。
不过这两个字，他没说出口。
有些心思不能明晃晃地表现出来，至少现在不能让她知道。
贺念双撕开包装，抓起一把糖放到他口袋里，丝毫没察觉到岑景直勾勾盯着她看的粘糊视线。
她还会分享给他，她真好。
“不是说可以发消息打电话，犯不着麻烦地跑来跑去，你有空就好好赚钱。”
路灯下，岑景垂着眼看她泛红的鼻尖，心道她真可爱，要是能把她藏起来就好了，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只是回应，不代表这是答应的意思。
……
岑景回到洗车店时，常高轩已经睡下了。
他放轻手脚洗漱完，躺在硬邦邦的铁板床上看那张偷拍的照片，默默替换成了手机壁纸。
过了一会儿，又坐起身来细细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钱，除去今天花出去的钱，满打满算还剩一千五百多。
这笔钱，似乎做不了什么大事。
岑景忽然焦虑起来，难道没什么来钱快的法子吗？他可以卖力气，但卖力气来钱太慢了。
送货，洗车，搬东西……来钱都很慢。
等等，送货，给杨厂长送货的报酬还可以，明天可以打电话问问他要不要人。
第二天，杨厂长接到岑景的电话之前，正愁得一抓一大把地掉头发。
他要去宁城旁边的云城拿一批高价绸缎，可最近又听说云城回来的那条路是占用村民土地修建的，从那里过的人要不老老实实交出财物和货物，遇到极端的人，还有可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附近都是荒山野岭，失踪一两个人也是常有的事，报警也没用。
杨厂长说要去云城，手底下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再爱财的人也怕有命赚钱没命花，不是说家里有事就是说自己生病，还有人说家里母猪要接生的，理由千奇百怪都不带重复的。
眼看着交货日期将近，杨厂长苦恼得不行的时候，岑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杨厂长听了他的来意，立马乐呵起来，“我正好有一件事要去办，不过要去一趟外地，可能要几天，你跟我去，事成之后除了工资再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这个年轻人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岑景跟常高轩说后，常高轩看现在客流少，他自己一个人能应付过来，也放岑景去。
那时候，岑景还不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事，只知道等他再回到宁城能拿一大笔钱。
他不禁开始思考，下次再见贺念双的时候，要给她带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