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发出清脆的“叮咚”。
吴蔚慌忙从春困里挣扎出来,恭敬道“欢迎光临”
她家托熟人给她找到一份在S城高档小区便利店当收银员的工作。
环境好,活儿轻,接触的有钱人又多,工资以及收的小费就会多。
但理所当然的,服务态度要求的也会更加严格。
她摆出一个接受过从业训练的标准微笑,看着来人迎着冰雪消融的春意走进来,戴着棒球帽站在暖洋洋的光晕下面,一排排的货架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走在她的心尖上。
吴蔚屏住呼吸看着那人最后将一桶方便面放在收银台上,一边从裤子口袋后面掏零钱一边道“多少钱”
不是他?
吴蔚失落地皱起眉。
那个人的声音没这么嘶哑低沉,而是充满希望的,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张扬和锐利。
可鼻子和嘴巴又太像了,令人过目不忘的雕塑感。
突然一抬头,眼睛从压低的帽檐里露出来,躲在阴影之下“你不扫吗?”
吴蔚胸口一闷随即飞快撞击起来,
春日,邂逅,兼职和消费,公车解围,
一连串的遐想,标准地上演着罗曼蒂克式的情节。
是他。
吴蔚慌张地将条形码扫了半天,才对准“10块5”
然而那人付完钱拿起方便面转身就去了饮水机的方向,吴蔚张了张嘴,望着那人的背影,还是失望地闭上了。
坐在店内的高椅上,将料包一股脑地挤进面里,拿叉子随便混了几下,直接捧着面桶一股脑往嘴里送,吴蔚透过面前落地窗户的倒影望着她吃面时狼吞虎咽的样子,手在柜台上纠结地抠着,最后下定决心了似的来到货架前。
“咚”
一瓶玻璃瓶装的牛奶被郑重地放在木桌上,对方却直接吓得手肘一抬格挡住自己,往另一边缩着身体同时戒备地望过去,嘴里的面还没来得及吞,鼓在脸边。
吴蔚被他这幅过激的反应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愧疚道“我,我吓到你了吗?”
顾澄瞪着眼睛看着她,缓了好半天才放下手肘,重新坐回原位,垂着头没说话只是继续嚼面。
吴蔚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再次把牛奶推向他“那个,请,请你喝的,你还记得我吗”
连看都没看一眼,好像对这样的搭讪并不感冒,而是继续端起面桶,吃得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吴蔚这下彻底丧了气了,默默地回过身走回收银台后面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他瘦了好多,垂着头时,可以看到脖子那段一节一节的脊梁骨。
外面太阳那么温暖,就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戴着卫衣的帽子站在自己面前,挺立的鼻尖顶着光点,一副厌世却又朝气蓬勃的面孔,握住他的手充满着力量,可以肆无忌惮地一脚踹开这个世界的恶意,在大桥上冲着落日余晖喊再见。
实在太不像现在这个人了,明明还坐在温暖之中,却好像又藏进了别人看不见的阴霾里,孤独又消沉。
将面桶揉了一下塞进垃圾桶里,手刚扶住门把手,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小小的一声“顾澄”
他背脊一僵。
一个少年的声音混着车流的喧嚣此刻响道吴蔚耳边,“不要再跟着我了,快回家吧,如果你和正常人一样,都有一个家的话”
吴蔚难过道“你是要回家了吗?”
顾澄将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摘掉帽子刚要去淋浴间冲澡,玄关那边传来按密码锁的声音。
她只好走回玄关处打开鞋柜从里面取出家居拖鞋,半跪下去伸出骨节凸出的一双手将暗灰色短靴鞋带一根根解开,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阵鼻息。
萧言弯腰凑在他耳后闻了闻,轻声道“吃了什么”
解鞋带的手一滞,顾澄垂下的眼睫颤了颤,抿紧唇,顺服又倔强的样子。
“是吃了不能告诉我的东西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啪嗒”
厨房没拧紧的水龙头,水滴断断续续地跳进水池,
随即发出“咚”的一声!色泽艳丽的苹果滚落在地。
后颈突然被强硬地钳住,拎起来一路拽进浴室,萧言摔上门将他撞在洗手台上,按着顾澄的脖子往下一压“吐出来”
密闭的空间里,一时谁也没有讲话,“给你三秒”拇指摩挲着细腻苍白的肌肤,萧言一字一句道“吐出来”
僵持到最后,撑着洗手台的双手才缓缓抬起来一只,中指犹豫地伸进嘴里,顿了顿,终于还是闭上眼睛一狠心抠向嗓子眼。
窗帘被一把拉开,随后萧言闲适地陷坐进旁边的矮沙发里点燃红木茶几上的暖熏,一缕烟雾瞬间弥散在她的脸边。
顾澄望向对面大片的落地窗,黑漆漆的夜晚,他垂着手站在那,一副任人宰割的空洞。
“你过来”
萧言面无表情地往杯子里倒红酒,倒好了嫌热似的解开衣领扣子,往后一靠道“跪着”
顾澄听了就只能跪,还是不习惯,要一个膝盖,一个膝盖地往下磕。
“怎么”萧言端起酒杯望向他倔强着不肯弯下去的脊梁“忘记我当初是怎么跪着爬到你面前的吗?”
顾澄听见后目光暗了暗,握住大腿在地毯上一步步挪过去,只不过一直挪到萧言脚边就不动了。
提线木偶般线拉一下动一下,僵硬又死板。
酒杯高高抬起,暗红的液体瞬间倾泻而出,在暖光下闪着金色的斓斑,从顾澄嘴里一路蜿蜒进他的白T恤,打湿出锁骨,殷红的鞭痕也随即纵横浮现出来,延伸至小腹之下。
萧言拿起桌上的绳子“手”
不知道是酒还是熏香,屋子里又闷又热,面前所有的实物开始混沌模糊?
过分迷醉的味道钻进鼻子就像要和胃里的酒一同叫嚣狂欢,冲撞着他的神经,撑开他的血管,下体的膨胀令他愈发难受。
不是没被下过药,只不过这次连脊髓都像爬满了虫子在那噬咬。
很快眼皮在神智模糊中半耷拉下来,平时青白的脸颊也硬是红得快要拧出血来。
顾澄举着手任萧言打了个水手结,打完了突然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倒,背脊就开始在地毯上磨蹭。
被绑住的双手紧紧交握着抵向下巴,祈祷的姿势。
在满脸热汗的腾腾蒸气中,顾澄张开嘴“你…求你,求求…你”
像这样的景象每晚都可以看到,萧言无动于衷地坐在那。
“三天前你给一个账户断断续续汇了一万,我查了”萧言淡淡道“是个男人,是谁”
“朋…朋友”一阵热浪突然冲上脊柱,顾澄不受控制地闷哼出声,双腿蜷缩着被手臂圈住,头也跟着埋进膝盖里,浑身哆嗦着。
“朋友?是要带你远走高飞的朋友吗”萧言笑了“他有能力带你走吗?”
“帮我,帮帮我……”
药效太过猛烈,顾澄现在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理智,萧言也就没那个闲心再多问,只是将脚踩在他的下体慢慢滑动,不过稍微碾压了一下顾澄就难挨地仰起头。
“澄澄你这样可真下贱”萧言居高临下地羞他,就像报复顾澄羞辱她的那十年“就这么急吗?”
弯下腰猛地钳住他滚烫的脸颊,眉目间瞬间凝聚起一股盘桓不去的阴气“那你学狗叫啊,你叫了我就帮你”
顾澄眼里全是泪水,睁开来望过去,眼泪就爬了一脸,“求求你……”
另一只手端起桌上整瓶的酒,“你还知道求我?”
说着瓶口突然强硬地捅进顾澄嘴里,看着他腮帮子鼓起来干呕了一声,萧言伸出手指撩了撩他汗湿的刘海,露出那双意乱情迷的眼睛,“有没有求过别人”
还是耿耿于怀。
每一个动作,每一种神情,每一次接触,萧言都想知道顾澄有没有这么对别人做过。
他越是露出过分下流的表情举动,萧言就越是于痛苦中自虐式地幻想,
那些人会不会也在顾澄身上肆无忌惮地触摸过乐园?是否会被顾澄带有爱意的抚摸,会不会比自己还要越界,做的还要禁忌。
“有没有?”萧言的眼圈红了,隐隐闪着水光,表情扭曲地望着顾澄,好像他一点头就会天崩地裂一样。
顾澄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呷着咸涩泪水,暗红色液体从他嘴角溢出来时终于摇了摇头。
瓶口利落地拔出飞溅一地酒水,顾澄出于惯性往前一栽倒在萧言腿上。
被绑缚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一边呛咳,一边痉挛着去解萧言的衣扣,最后指尖软得一点精细动作都没法做,就硬拽着萧言的领子一路来到脖子边,滚烫的唇烙上去,潮湿的,一下一下,像敲在心脏上的拍子。
萧言几乎是不受理智控制地揽住顾澄的腰贴到自己身上。
她动作很轻,轻到就像害怕被谁发现。那泛着热气的身躯还在撞击磨蹭,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
伊甸园的湖泽之上,毒蛇从蛇身缠绕的漆黑枝丫后探出头,匍匐在顶端缀着的金色禁果之上,“嘶嘶”吐出分叉的信子,不断地勾引,竭力地诱惑,萧言痛恨她心中的那条毒蛇,正如痛恨自己如此平庸的失控。
她又要无法自拔地一头跌进眼前的沼泽,啃食腐烂的果核,感受灭顶之灾的快感,自始至终都要成为主动屈服的那一个,卑微的,不被需要的下位者。
猛地从顾澄嘴里拔出来,看着对方还要往上凑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我是谁”
萧言问道。
明明知道顾澄现在可能连话都不会说,可萧言就是不死心。
她就是期待着,期待着即使在这样极端的条件下,顾澄也能喊出自己此刻正迷恋亲吻的人到底是谁,极度渴求的又是谁。
哪怕一次。
却从来没有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