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闻钰离开后的第三周,牛津的录取通知静静地躺在司遥的邮箱里。
她盯着那封邮件,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复了一行字:“接受录取。”
没有告诉方闻钰。
牛津的秋天比伦敦更冷。
古老的石砌建筑爬满藤蔓,图书馆的穹顶下,百年的灰尘在阳光里浮动。
司遥的博士导师是位严谨的德国教授,第一次见面就递给她一迭比她手掌还厚的参考文献。
“你的研究方向很新颖,但数据支撑不足。”教授推了推眼镜,“三个月内,我要看到完整的理论框架。”
司遥点头,没有异议。
她租的公寓在学院附近,一栋老旧的维多利亚式建筑,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声响。
书房的窗户正对一棵橡树,秋天的叶子泛黄,偶尔有松鼠跳过枝头。
方闻钰的讯息在深夜发来:“录取了?”
她盯着那三个字,指尖微颤。他怎么知道的?方温羽告诉他的?还是他一直在查牛津的放榜日期?
“嗯。”她回。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停了很久,最终只传来一句:“恭喜。”
她关掉手机,继续埋首于文献堆中。
博士生活比想象中更孤独。
司遥每天早晨七点到图书馆,晚上十点离开。
她习惯坐在靠窗的角落,那里光线充足,且很少有人打扰。
偶尔抬头,能看到窗外学生骑着单车掠过,笑声飘进来,又很快消散。
方闻钰的电话在周五晚上响起。
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萤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喂?”她接起,声音平静。
“开门。”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低沉而清晰。
司遥愣住:“什么?”
“我在你公寓门口。”
她猛地拉开门,方闻钰就站在那里,肩上落着牛津深秋的夜露,手里拎着一袋啤酒。
他穿着黑色大衣,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上的线条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你怎么——”
“出差。”他晃了晃手机,“刚开完会。”
司遥盯着他,胸口发紧。他看起来比三个月前更瘦,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熬了许多夜。
“进来吧。”她侧身。
啤酒罐被捏扁的声响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方闻钰靠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伸着,目光扫过她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论文。
“还是这么拼命。”他轻笑。
司遥没接话,只是递给他一杯水:“住哪?”
“机场附近的酒店。”他接过水杯,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指,“不过……如果你这里有沙发,我可以省笔钱。”
司遥挑眉:“方少爷缺钱?”
“缺你。”他直直看着她,眼神赤裸得让她呼吸一滞。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
司遥别过脸,伸手去拿啤酒罐,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不轻不重,拇指摩挲着她腕内细嫩的皮肤。
“想我了吗?”他低声问。
她没回答,只是抽回手,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体内升腾的热意。
方闻钰忽然笑了。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看他:“司遥,你说谎的时候,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
她瞪他:“胡说八道。”
“试试?”他凑近,呼吸喷在她唇上,“如果我现在吻你,你的心跳会超过一百二吗?”
“无聊。”
他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吻了上来。
从沙发到地毯,再到卧室的床上,方闻钰的动作比记忆中更凶狠。
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按进床垫,膝盖顶开她的腿时,司遥咬住他的肩膀,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喘息。
“这三个月,”他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你自己碰过这里吗?”
司遥羞耻地别过脸,却被他强硬地扳回来。
“说。”他指尖探入,恶意地碾过那处敏感。
她浑身发颤,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背肌:“……有。”
“想着我?”
她不肯答,他便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直到她哭着点头。
当他终于进入她时,司遥仰起颈子,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方闻钰扣住她的手腕压在枕侧,俯身咬住她的唇:“遥遥,我们这样……算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司遥睁开眼,方闻钰的手臂还横在她腰上,沉甸甸的,像某种无声的占有。
她轻轻挪开,起身去浴室。热水冲刷过身体,却洗不掉他身上残留的气息。她低头看着胸口和腰间的吻痕,深红泛紫,像某种烙印。
“再热的水也洗不掉。”方闻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他靠在门框上,赤着上身,肌肉线条在晨光中格外分明。
“偷看别人洗澡是变态行为。”她冷静地关掉水龙头。
他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毛巾,轻轻擦拭她湿漉漉的头发:“我们这样,算炮友吗?”
司遥抬眼看他:“不然呢?”
方闻钰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炮友不会每周飞十二小时就为见一面。”
“那是你蠢。”
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阴鸷:“司遥,你敢不敢承认——你根本离不开我。”
她拍开他的手,转身去拿浴袍:“自恋是病,建议就医。”
方闻钰从背后抱住她,唇贴在她耳畔:“同流合污,至死方休……这不是你说的吗?”
司遥僵住。那是他们十八岁时在伦敦公寓的床上,她高潮时无意识喊出的话。
“你记错了。”她挣脱他的怀抱。
方闻钰没追,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我录下来了。”
司遥猛地回头:“你——”
他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晃了晃手机:“要听吗?”
那天下午,方闻钰必须回伦敦开会。司遥送他到火车站,月台上人潮汹涌,他低头看她:“下个月我还来。”
“随便你。”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和之前给她的那把一模一样。
“酒店太贵。”他塞进她手里,“以后我住你这。”
司遥握紧那把钥匙,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我不一定会开门。”
方闻钰笑了,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我等你。”
火车进站的轰鸣声盖过了她未出口的话。他转身走入人群,没回头。
司遥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钥匙,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们在LSE图书馆的争吵——那时他说:“司遥,你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
也许他是对的。
她握紧钥匙,转身走向牛津深秋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