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站在LSE图书馆的落地窗前,俯瞰伦敦灰蒙蒙的天际线。
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模糊了远处金融城高楼的轮廓。
她手里握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身后传来键盘敲击声、翻书声、低声交谈的碎语,这些声音像隔了一层薄膜,遥远而不真实。
“司遥,你的报告写完了吗?”同组的英国女孩Lydia凑过来,金发扎成俐落的马尾,蓝眼睛里带着好奇。
司遥回神,扯出一个微笑:“差不多了,还差数据分析的部分。”
“你最近看起来很累。”Lydia歪头,“是因为方闻钰回国了吗?”
司遥指尖一顿,咖啡杯里的液面轻晃。她没想到方闻钰的离开会成为旁人眼中的话题。
“我们分手了。”她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Lydia愣了一下,随即耸肩:“Well,至少你现在可以专心冲First了。”
司遥笑了笑,没回答。
分手后的第二周,司遥开始强迫自己投入学业。
她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跑步、冲澡、吃简单的早餐,然后直奔图书馆。
她选了比别人多一倍的课程,经济学主修,法学辅修,课表挤得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
教授们欣赏她的锋芒,同学们忌惮她的冷静。
她不再参与课后的酒吧聚会,也不再和任何人谈论私生活。
偶尔有人问起方闻钰,她只是淡淡地说:“他回国了。”
彷佛他只是暂时离开,而不是从她的生命里彻底抽离。
夜里回到公寓,空荡荡的房间让她呼吸滞涩。
方闻钰的东西早已清空,连他惯用的古龙水气息都消散殆尽。
她站在客厅中央,忽然觉得可笑——他们曾经在这里做爱、争吵、相拥而眠,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打开笔电,强迫自己继续写论文。萤幕的光映在脸上,冷白而刺目。
手机突然震动,她心跳漏了一拍,抓起来看——是哥哥司叙的讯息:
“妈问你圣诞节回不回来。”
她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失落。
“不回了,寒假要实习。”她回复。
司叙很快又传了一条:“闻钰最近联系你了吗?”
司遥盯着那个名字,指尖发冷。
“没有。”她回。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停了很久,最终只传来一句:“照顾好自己。”
她关掉手机,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方闻钰回国后,像是人间蒸发。
他的社交媒体停止更新,共同朋友也默契地不在她面前提起他。
只有一次,她在深夜翻看旧照片时,滑到去年冬天他们在冰岛的合影。
照片里,他从背后搂着她,下巴抵在她肩头,嘴角挂着懒散的笑。
她记得那天极光漫天,他们在玻璃屋里做爱,他的手掌贴在她腰上,温度灼人。
她迅速滑过那张照片,关掉手机。
学期结束那天,司遥拿到全系第一的成绩。教授在课堂上公开表扬她,同学们鼓掌,她微笑着道谢,心里却毫无波澜。
晚上,她独自去了常去的酒吧。点了一杯威士忌,不加冰。酒精滑过喉咙,灼烧感让她稍微清醒。
“一个人?”旁边传来低沉的男声。
她侧头,是个棕发的义大利男生,轮廓深邃,眼神带笑。
“嗯。”她冷淡地应了一声。
“介意我坐这里吗?”他指了指她旁边的高脚凳。
司遥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方闻钰——如果是他在场,会怎么做?
他大概会直接搂住她的腰,宣示主权,或者更恶劣地在她耳边低语:“遥遥,你敢让他碰你试试?”
她勾起嘴角:“随便。”
义大利男生坐下,自我介绍叫Marco,是UCL的建筑系学生。
他风趣健谈,不时逗得她发笑。
第三杯酒下肚时,他凑近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要不要去我家?”
司遥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不了。”她站起身,掏出钞票放在吧台上,“我明天还有课。”
Marco有些错愕,但仍保持风度:“至少留个电话?”
她摇头,转身离开。
冷风吹散酒意,司遥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手机突然震动。是一封邮件,来自方闻钰。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微微发抖。点开邮件,只有简短几行字:
“司遥:
申请到LSE的交换名额了,下学期回去。
方闻钰”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甚至没有称呼她“遥遥”。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他总是这样,擅自闯入她的世界,又擅自离开,现在又擅自回来。
她关掉邮件,抬头看向伦敦的夜空。雨终于停了,云层缝隙里透出一点星光。
那一晚,她梦见方闻钰。梦里他压着她,手指掐着她的腰,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耳畔:“遥遥,你想我了吗?”
她醒来时,床单湿了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窗外,天刚蒙蒙亮。她伸手摸向身旁空荡荡的位置,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