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闷声响动,那根被笪光胡乱甩出的公用球杆,笨拙砸到了某位正咧嘴看热闹的江岸声小弟胸口,虽不致命,但也足以让对方龇牙吃痛地后退半步。
几乎同时,那块小小的蓝色巧粉盒,竟不偏不倚,啪地正中目标人物的高挺鼻梁,粉末瞬间炸开,给他整张俊脸染蓝了抹滑稽污迹。
时间仿佛盲从凝固住。
江岸声下意识抬手,摸掉鼻尖上沾染的滑腻粉末。
低头摩挲细看两指头顶那抹突兀的蓝色,面容种种错愕和难以置信,犹如冰层般迅速龟裂,胸膛内翻涌的暴怒化作实质岩浆喷薄而出。
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得像要噬人。
“操!”
他从牙缝里挤出句脏话,猛然抬手指向还僵在原地打摆的笪光,对旁边同样有些发懵的跟班猴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道:“猴子,去!带人把他给我抓过来!我要亲手废了这头肥猪!”
江岸声刻意加重那个抓字,令它裹带种要将到时捕获的猎物,残忍撕碎意味。
“喔…好…好!”猴子被老大那吃人般眼神给吓得战栗哆嗦好几下,立刻从短暂愣神中惊醒回来。
立刻堆起凶神恶煞的表情,像是要弥补刚才的愚昧迟钝,他对旁边两桌早已停下动作,正抽烟看戏的几名校外打手,努嘴命令道:“还他妈看什么,快上,抓住那死胖子!”
很快,连同猴子在内,有五人如同脱缰恶犬,气势汹汹直朝向目标狠厉扑去。
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引起成片惊呼和骂声。
“糟糕,那家伙没动。”心脏沉到谷底,笪光最担忧的情况发生了。
江岸声仅仅只派出手下缉拿他,自己则好整以暇稳坐钓鱼台,眼神阴鸷地紧盯住现场,像看某出结局早已注定的猫鼠游戏。
见对方压根没打算出手,笪光暗暗叫苦连天,真是大出预料,诱敌计划才刚开始就遭遇到这么大的阻碍。
“快,给老子抓住他,别让这头猪跑了!”
不耐烦地巴掌焦躁拍打在厚重台球桌的木质边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江岸声连连催促手下。
视线死死扫向往返几张台球桌之间,如没头苍蝇般乱窜,可动作却出乎意料灵活的那头蠢猪,嘴里狠毒叫骂道:“狗杂种,我看你等下被抓到后,要怎么死!”
对江岸声的种种叫骂听过无视,笪光将此刻所有精力全都用到逃命上。
肥胖的身体异常难受地在张张绿色台球桌之间穿梭,他呼吸渐渐急促,额头上布满热汗。
这和先前在校园里时,单纯拼命直线跑远不同。
现在,笪光必须运转起身为诱饵的作用。
既要确保自己能从江岸声手下躲开抓捕,又需想办法把目标这条大鱼引出台球厅。
大脑于恐惧中飞速运转,堪堪都快要冒出烟来。
砰!
“嗷——!”
后背传来阵阵剧痛强袭,有个江岸声小弟不知从哪儿抄到空的啤酒瓶,结结实实砸中笪光后心。
痛得他惨叫哀嚎出来,脚下踉跄难稳,差点就扑倒在地。
“嗤…”
旁边两名被江岸声粗暴推开且打扮妖艳的女生,在看见笪光那副狼狈吃痛的模样时,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眼中满是看好戏的兴奋。
远远观赏肥硕肉山在别人追打下,狼狈挣扎躲闪,对她们来说,这比服侍江岸声或去打台球有趣得多了。
“妈的,这头肥猪力气也忒大了吧!”
特意绕到笪光身后的俩个打手,在猴子指挥下,一左一右试图将人给叉住制服。
却没想到,他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会直接爆发出惊人力量,狂猛扭挣中,竟然将江岸声小弟挥甩出去,趔趄远远。
再次从杂乱的包围缝隙内勉强穿过逃生,继续环绕台球桌周旋。
“搞什么啊!”
“你们要打,就麻溜滚出去,别耽误老子开球!”
“就是,别在这里瞎折腾!”
邻近混乱的那几桌顾客,明显是被打扰到。
尤其有好多个看起来同样很不好惹的纹身青年,纷纷骂骂咧咧停手没再撞球,视线锁定住闹哄的中心,场面愈发嘈杂紧张。
而在听到这些叫骂声的笪光,混沌识海犹如受此启发,突然及时闪过某道破局电光。
他果断迅速抬头,扫看见依旧伫立原处,面色阴沉盯看自己的江岸声。
“江岸声,你有种,就亲自带小弟跟我出来打群架啊!”
遂福至心灵,让几句最能刺痛对方,也是特别极其有效的激将话术,脱口而出道:“嗬,老躲到后面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
“你他妈…”
没等江岸声骂完,笪光在又奋力推开了新扑上来的打手后,神色徒然转变,第一次罕见朝向那家伙方向,竭尽嘶喊,嘲讽打断道:“龟孙,别他妈再扯废话,你要是真没种,就继续呆在女人堆里肏玩过家家吧,哈哈!”
酣畅淋漓讥笑说出这几句,没有犹豫半分,他用尽平生最快速度,开始倏然调头,像极了颗出膛的炮弹,朝奔向台球厅大门的方向亡命狂奔!
那突然爆发的极致速度,让紧追在后的猴子等人都被出乎意料震惊到。
“笪光,我操你妈!!”
龟孙二字宛如最恶毒的蜂尾针,它狠狠刺扎进江岸声的耳膜。
所有理智与高冷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当着跟班手下、尤其是还有那两个招呼过来,仍留现场,打算满足自己性欲的女生面前,被某头仅视作蝼蚁的肥猪,如此辱骂嘲弄,简直比刚才被巧粉砸脸,还要更让江岸声无法忍受!
脸额青筋顿时前所未有的根根狰狞凸现,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
他目眦欲裂地粗暴推开试图劝解的两名妩媚女生,像极了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迈开长腿,亲自从后面穿越,锁定住提速猛追出去。
徒留下面面相觑的女生们,呆愣在原地,以及台球厅里成片狼藉和后续此起彼伏的谩骂。
你追我赶中,笪光的这场亡命奔逃,很快就要迎来高潮部分,肥胖身躯超像台过载负荷的机器,发出不堪重负喘息。
经略过靠近冷饮柜那张台球桌,眼看大门已在咫尺之际,他紧张吞咽下喉咙里根本没有的口水,然后,鬼使神差间,突兀回头。
岂料就仅是匆匆掠扫了眼,身后的景象却差点吓得笪光直接当下魂飞魄散掉。
江岸声竟不知从何时起爆发惊人速度,犹如化身成猎豹般朝向自己奔驰,而且都快追到离他身后不足十步远的距离了。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此刻满是狰狞杀意,眼神死死锁定住目标。
“他…他该不会那么巧是体育生吧?!”笪光心里哀嚎叫苦,恐惧让他手脚冰凉。
在求生本能驱使下,眼角余光瞥见承重柱旁边倚放有几根备用的公共球杆。
来不及多想,笪光慌乱伸手抄起两根,也顾不得瞄准好对方,只用尽全身力气便朝向身后紧追不舍的江岸声,胡乱投掷过去。
咻!咻!
球杆裹挟风声呼啸而去。
江岸声追赶中,无疑是没料到这头濒死的肥猪还敢反击自己,猝不及防之下,他只得咬牙迅速扭动过身体进行躲闪,步伐被迫短暂停滞。
而利用到这争取来的一两秒钟宝贵功夫,满头大汗又脸色煞白的笪光再次压榨出体内那点残存的力量,他像极了只受惊的野兔,仓皇加速冲向大门。
即便身后传来球杆砸落在地或撞击桌椅的乒乓乱响,笪光也不敢再回头浪费时间去查看,咬牙拖拽上已经形似灌满铅般沉重酸痛的双腿。
费劲巴拉踉跄冲锋到了台球厅入口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前,他方才弯腰抵膝,贪婪呼吸把肺里浑浊闷气与室外新鲜空气相互置换。
然则,喘息的机会转瞬即逝。
仅仅过去半分钟左右功夫,伴随阵阵嘈杂脚步和怒骂,江岸声已经携带过来众多手下,也如同嗜血狼群从台球厅里蜂拥闪出。
“江哥,你快看,那头猪往那边跑了!”猴子眼尖,立刻抬指向街道某处方向提醒叫喊。
昏暗路灯下,就看笪光踉跄奔跑的背影还依稀可辨。
“追!”江岸声从牙缝里冷冷吐出单字,目光扫视过身边的小弟凶狠示意。
那群跟班打手立马心领神会,犹如化身得到指令的猎犬,当即嗷嗷狂吠,再次朝奔往目标逃跑的方向奋力直追。
“呼…呼…嗬…”已经快顶不住消耗,笪光大口大口地哮喘粗气,肺部火辣辣烧疼,每次呼吸都宛如是在拉扯风箱。
他咬紧牙关,强忍住背部和左腿传来的阵阵剧痛——布质长裤破破烂烂,灰色休闲T恤上,也划拉出好几道破损缺口,整套行装近乎沾满污渍和被人差点抓住时,踢打与砸击留下的痕迹。
“我…我…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就快…”摇摇晃晃奔跑中,笪光不停在内心疯狂给自己鼓劲,目标直指和桑林茂约定好的那处埋伏点。
只可惜,他注定无法顺遂完成任务。
“啊——!”
某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板砖,旋转带上恶风,精准命中到笪光本就受伤的左腿腿弯。
强痛顷刻席卷至全身,令他本能发出声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剧烈趔趄失衡,差点就直接扑倒在地。
幸亏求生的欲望支撑住劳累浅薄的意识,笪光用手勉强撑抵好地面,这才没有彻底倒下,可奔跑的速度却已经大打折扣,步伐行进变得颤巍跌撞。
看到肥猪那副狼狈且呈现强弩之末的丑态,身后紧随追赶的江岸声等人,不由爆发出阵阵残忍大笑。
“唷,快跑,死肥猪,继续跑啊!”
“啧啧,等会儿抓到你,看老子不把你屎打出来!”
“对,再把这头猪扒光了扔街上,给所有人观赏!”
种种污言秽语与狰狞嘲笑,它们恍若演化成跗骨绿蝇,死命振翅追赶,企图趴附侵占满笪光此刻全部的心神。
而正当他疲惫难熬,跑到位于这条街道尽头,某个光线极其昏暗,又堆放不少杂物遮挡的拐角时。
脚下终是耗尽身体那点余力,无法再继续平稳硬撑下来,被地面某样障碍物给彻底绊倒,噗通了声,笪光躯体重重摔倒在地,短时间内竟难以起复挣扎。
看到猎物总算力竭倒地,江岸声他们立马便放缓脚步,所有人此刻的神情,均带有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惬意,慢慢呈扇形围拢囚困。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嗯?”
猴子大口呼喘粗气,尖脸堆满残忍而得意的笑容,他决定在江岸声面前好好表现操弄。
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某位小弟,那人立刻心领神会,跑到旁边的超大垃圾桶旁,翻找出几根被凑巧遗弃的细长荧光灯管。
很快,江岸声连同猴子等众多小弟在内,人手一根脆而易碎的长条灯管,犹如握紧好致命刑具般。
他们面部挂满暴虐假笑,步步缩小同目标之间的包围圈距离,不怀好意地环扫打量地上,仍想挣扎往后缩退的笪光。
“不…不要…不要打我…求求你们了…”
扭身过来,他哭丧着张大脸,涕泪横流,早已没了在台球厅里时那股嚣张,徒剩下最原始的恐惧,语无伦次地求饶,说出的磕巴话,破碎又卑微。
“废话说完了吗?”江岸声居高临下俯视对方,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动摇。
“我…我…江哥…我错了…” 眼看他们渐渐逼近,呈现半圆扇形要将自己包围到旁边墙角,身体本能因极致恐惧而剧烈颤抖,笪光支支吾吾往后缩,却已是退无可退。
“大家上,给这头猪先松松骨!”猴子狞笑吆喝,第一个扬起手中长条灯管,对准笪光的头皮就准备狠狠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呼!
砰!
“哎哟——!!!”
某声凄厉惨叫划破寂静夜空,但却并非从笪光嘴里喊出来。
只见猴子扬起的灯管还没落下,他自己的后脑勺就不知被什么硬物狠狠砸中。
是他发出杀猪般嚎叫,手里东西哐当落地摔得粉碎,整个人痛苦地抱住脑袋,蜷缩蹲到地上,哀声连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岸声和其他小弟均都被怔愣住。
紧接着,仿佛信号被触发开,从笪光背后那片更深的黑暗里,接连有东西被汹涌甩投出来。
砰,砰砰!
“哎哟!”
“操,是谁!”
“嘶,我的背!”
有三名老早就已经绕到目标身后,准备堵住他去路的江岸声跟班,也接连后背吃痛,被不知名的投掷物砸中,发出痛苦的叫骂和惨嚎,阵型登时哄散成零星。
见此情景,笪光惊愕回头,就看那片阴影之中,几道模糊矫健的身影正缓缓迈出,犹如从炼狱被指派出来到人间似是准备收割。
“你怎么会在这出现?”
江岸声目光死死锁定那从阴影中迈步而出的熟悉诡影,瞳孔因为惊愕和某些忌惮而陡然收缩。
强压下心头震动,他厉声质问对方道:“桑林茂,你……”
“江岸声,你这杂碎,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呐。”声线冰冷,桑林茂带有毫不掩饰的嘲讽打断。
和自己几个校外朋友完全从阴影中显现出来,每人手里赫然正都拎动明晃晃的钢管。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掌中那根长长,泛透冷光的金属器械,一边收起已发送联络讯息的通讯器,用看垃圾神情,睥睨轻视江岸声。
“啧,有话就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江岸声被桑林茂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并且,对方还在说完后,摆出了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这就更让他怒火中烧起来,“桑林茂,别以为家里的穹翼科技是市里龙头企业,你就能在这儿横行霸道!”
“喔,你说我横行霸道?”
好似听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冷笑话,桑林茂嘴角勾起冷酷弪度,“那我就霸道给你看!”
话音刚落,眼神顿时收缩变厉,身形蓦地闪动。
犹如饿虎扑食,速度快得只留下半道残影,目标非常明确,直指某个还苦蹲地上因后脑遭重击而痛苦嚎叫的跟班打手。
呼——!
器械划破空气,长管裹挟凛冽刺耳的风声,以无可阻挡之势,结结实实猛砸到那名跟班的后背上。
“啊——!!” 愈加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后,这小弟直接被砸趴在地,痛苦蜷缩身体。
“操你妈!” 江岸声目眦欲裂,眼睁睁看手下被他当面如此殴打,简直是把自己那张脸踩到地上摩擦羞辱。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伴随桑林茂动手,对方身边那些校外朋友也如同接收到指令般,齐齐立刻也默契抡起手中钢管,以虎入羊群气势,分别朝向各自选定的目标,强袭猛攻。
一时间,钢管撞击肉体的闷响与吃痛惨叫,以及愤怒的吼骂声,此起彼伏。
就连刚才叫嚣最凶的猴子,也没能幸免,他被某位身材格外粗壮的家伙,用钢管劈头盖脸地狠辣猛抽,被打得抱头鼠窜,身上添加好数道青紫伤痕。
“呸!”
桑林茂脸颊凹进,朝地面利吐出口浓痰,顺带还抬脚将被他砸趴下的跟班厌恶踢开到旁边,恍若抛甩什么垃圾那般。
随即,在转过视线后,恶狠狠盯看上脸色铁青的江岸声,语音犹如来自九幽寒冰,“你既然都敢去招惹曹曳燕,对她做出那种下三滥的龌龊事,那就要有胆子承担这相应的后果。”
“什么,你竟是为了曹曳燕,才冲我来的?!” 对方恍然大悟过来,桑林茂搞出这么大阵仗,就仅仅为了那个妞,江岸声下意识暗骂倒霉。
当下心里明白,知道自己这事无法转圜,果断也不再想废什么话。
眼中凶光疾闪,霍地挥舞起手中那根细长荧光灯管,朝向离他最近的桑林茂那朋友脑袋上狠狠砸去!
哗啦——!
灯管脆弱无比,在与对方下意识挥动右臂,格挡接触的刹那,便爆裂开来,化作无数闪烁的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呼!
不出意外,支离破碎的清脆声响,在笪光耳边异常清晰地回荡。
江岸声则趁机,抓准这有利的偷袭空隙,果断出手。
混战中,有个被桑林茂朋友打急眼且身上挂彩的江岸声跟班小弟,意外瞥见龟缩在角落,貌似被吓傻发呆的笪光。
某种莫名邪火窜涌上心间,立即就有了要把自己遭受到的所有怒气,统统转移发泄的冲动。
于是,在迅速接近后,鬼使神差间,抬脚直朝奔那头肥猪身躯薄弱处,狠狠踹去。
“啊!”
笪光猝不及防下,感受到腰间阵阵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肥躯都弓成了小龙虾。
附近桑林茂的帮手听到惨嚎,立刻虚晃几招,甩掉原本对手,快步过来这边支援。
“啧!”
用钢管架住那小弟后续的攻击,费劲将人逼退完,便扭头朝还捂住自己腰间,痛苦蹲下的同伴急吼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快,先退到旁边安全地方去!”
闻言,尽管都疼得龇牙咧嘴了,笪光却也不敢真因此瘫软坐下,消极怠慢等待挨打。
他强忍住这股钻心伤痛后,连滚带爬地战兢猫腰行走,努力从混乱的战团边缘撤离开,等勉强来到某个相对安全的垃圾桶后,笪光惶恐观望现场仍在持续的混战。
不多时,场面很快陷入到胶着状态。
江岸声这边虽然人少,但个个都好勇斗狠,从刚开始被占便宜偷袭的茫然无措,到后面反应过来的拼命对打。
他们竟也能和桑林茂那些校外朋友打得难解难分,而且似乎还有要愈发持久趋势。
正值两方都处于快停战僵持之际——
踏踏踏!
街道另外两边阴暗岔路口处,突然传来密集又急促的脚步声。
是有疑似大批人马,正以鬼魅行进速度在涌出,他们摆明打算要从侧翼包抄过来这现场。
众人耳听到动静后,纷纷倏地警觉收紧,不约而同暂时敛息手里兵器,没再继续对拼厮打。
江岸声等和自己杠上的桑林茂拉开点距离后,也惊疑不定扫视向这些渐渐要靠拢朦胧浮现出来的新人马。
“啧,究竟是哪来的人?”
心念电转时,他只能毫无头绪地快速检索大脑信息,徒劳判断两边过来的势力与己的敌友关系,是路过,抑或……
而和对手不同,龟缩垃圾桶后的笪光,以及暂停手对峙的桑林茂,却是在看清岔路出现的队伍后,他们眼中齐齐闪过了然与振奋。
“是冯河和铁锤!”有桑林茂朋友激动咧嘴叫嚷出来。
这动员过来近十五六人的新援帮众,正是之前按照计划分散埋伏的冯河与熊铁锤。
他们此刻收到舍友的讯息联络,及时携带上各自队伍,犹如神兵天降般,迅雷同步赶到,并立马就冲至这片混乱的战场,准备里应外合包围江岸声。
“该死的!”
注意到桑林茂在看见援兵后,重新欺身攻击,脸上那抹极速闪过的冷冽狞笑,分外熟悉,完全和刚刚他们针对笪光无二异样。
对方手腕力道和速度忽然加大,并死死紧贴缠住自己,江岸声心里有种不祥预感,开始宛如毒蛇般窜起,导致他内心冰凉战栗成片。
暗暗惊悸意识到,和小弟们今晚很可能要全栽这儿,“这班人……难道……”
六中的晚自习结束铃声敲响时,它像极二百斤大胖男孩被玩伴投入到湛蓝湖水面上,在教学楼里怦然激起层层喧哗涟漪。
曹曳燕跟随人流下来回到宿舍,内心却好似怀揣了只野兔,任由那小东西,用毛茸茸的尖爪刺搔自己。
出于联络需要,刚踏入寝室,她就先是与热情贴上来自己的周晓雯,虚与委蛇地闲聊几句,转而借口这会都履行完约定,应该要把东西物归原主了。
连连巧舌把舍友给说服,很快便将自己的手机,顺利从这位过度热情的好闺蜜手中解救回来。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那刻,曹曳燕心中稍稍安定。
只不过,那个尚还未曾回复的讯息,以及天台之约,它像团乱麻始终萦绕在她识海内,无法挥散。
“晓雯啊,我…我去浴室洗个澡。”曹曳燕一边整理需要换洗衣物,一边故作自然开口,将毛巾和沐浴露塞进塑料篮。
“欸,又这么晚去那边?”周晓雯放下手中的小说,关切地说道:“唔…我要不…”
“不用了。”她连忙拒绝舍友好意,清冷的声线远比平时急促,“我想单独静静,加上…这会儿有点头疼,想用热水冲一下缓解缓解。”
甫一说完,就意识到这样冗长解释怪异,为免对方多想,曹曳燕赶紧调整过来,放缓语速,寻找了个合理借口婉拒,“而且,你不是还要赶那篇英语作文么,就别耽误时间了。”
话里话外的坚持,甚至还隐含有些恳求意味,这让周晓雯到了嘴边的我陪你,又把那三个字给无奈吞咽回去。
她虽然神经大条,但也懂得朋友间同样需要边界感,过于黏人确实会招惹对方厌烦。
“好吧。”没再坚持,舍友妥协了,只是略带担忧地嘱咐,“燕燕,你既然这么坚持,那就记得早点回来哈,要是真不舒服就别洗太久。”
“嗯,我知道了,谢谢。”曹曳燕心中松了口气,对周晓雯轻轻点头,拎起装满衣物的塑料篮,恍若赶集似的快步离开寝室。
婀娜莲步在空旷的楼梯间淡淡回响,她的思绪也犹如这脚踏般纷乱。
曹曳燕下意识握紧了手心内刚拿回来的通讯器,白玉指尖几次划过屏幕,点亮,又熄灭。
那个没有署名的通讯号码对话框里,最后一条还是白天男友发来,蕴含满满赤裸渴望的讯息。
要不要先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会过去?
还是,洗完澡就……
内心天人交战良久,理智与某种冲动激烈碰撞。
可最终,她还是狠下心来,用力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好似这样就能切断开那份扰人的犹豫。
来到女浴室入口时,值班人员正用手托腮,连打哈欠,睡眼惺忪。
“嗬,晚上这么早就过来了?”大妈有些意外地看向面前这女生。
曹曳燕闻听疑惑,挤出个礼貌而略显客套的微笑,抬眸回答道:“嗯,晚自习有点累,想早些洗洗休息。”
在又简单跟对方说了两句后,她便道别埋首,快步进入正沸腾氤氲水汽的女浴室区域内。
哗啦!
温热水流反复浇淋向曹曳燕那具完美胴体,尽管它能够洗涤玉肤上的粘腻热汗,可却冲不散她心头种种纷杂。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交替浮现出桑林茂那张温和关切的笑貌,笪光在潮湿隔间内笨拙又强势的侵占,以及白天那个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噩梦……
这般微怔神游下,曹曳燕洗得远比平时更持久些,宛如要借此冲刷掉所有的恐惴和犹豫。
等到她换装上跟昨夜差不多的性感清凉黑色运动服,用崭新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墨玉长发,从更衣区走出来时,被嵌入墙壁的大钟指针已经倾斜向了晚上十点半多快到四十左右。
“欸,我居然也会有不小心洗过头的时候……”曹曳燕懊恼地喃喃自语,顺带将某件同色系外套半穿在身,用它巧妙覆盖遮掩住,那被鸦青吊带诱裸出大半边皑皑硕乳的火辣上衣。
之后,再连忙拿出防水袋里的手机查看——屏幕漆黑干净,点亮后,没有任何新消息弹出,或是未接来电,指示灯全无闪现过。
有股莫名的失落和诧异,没来由攀涌上她心头。
“可能……他已经在那边等我了吧?”曹曳燕试图为男友的沉默失联,找到个合适解释。
因而,当任由这念头从识海内升起后,它犹如化成根系盘结住她心底作祟。
于是,鬼使神差间,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回宿舍放东西,反倒是直接拎走臂弯装有换下校服的塑料篮,脚步不由自主转道向教学楼方位。
夜晚的校园里,寂静无人,路灯在地上投射出昏黄光晕,曹曳燕的倩影被拉得很长,看上去有些特别孤单。
直到十点四十九分,她抬起那双修长而此刻却颇为沉重的诱人玉腿,让柔嫩手掌掠滑过冰凉栏杆,步步踏完教学楼顶层最后几级台阶时。
姗姗站定在那扇通往天台的锈蚀铁门前,她适才错愕愣住。
尝试推动,发现铁门紧闭关合,锁孔于黑暗手机灯光照射下,透泛冷硬亮光。
边框贴墙紧密缝住,并没有任何被人打开通风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曹曳燕的心直坠半凉,好似被无形大手愚弄玩攥。
她原以为笪光会老早就等在这里,可能都已经很不耐烦了。
又或许依然非常克制,并执拗地继续守望期待自己登临。
种种都预设过,曹曳燕却独独没料想到,等她总算坚定出现时,面对的,竟仅是扇冰冷紧锁的重门。
那种被戏弄与忽视的羞恼感,顷刻就冲上自己温润玉颊,但随即,便又被更深层困惑与担忧所取代。
“笪光……莫非觉得我不会过来,所以就放弃没到天台这里等人了吧?”她愣对漆黑铁门喃喃自语,声息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内,显得格外微弱。
要直接离开么?
还是再等一会儿?
站在漆黑的楼梯口处,夜风从楼道边窗户缝隙钻进来,吹拂过曹曳燕半干的发丝,带来阵阵凉意。
适逢她内心万分纠结,玉指无意识绞揉大腿根部的短裤沿角时——
嗒…嗒…
楼下,仿佛传来了某声极其轻微,且若有似无的脚步动静。
音响虽轻,但荡进寂静楼道内却尤为清晰。
它不紧不慢地顺沿楼梯,向上而来。
曹曳燕浑身猛僵,所有的犹豫杂绪眨眼就被警惕给取代。
“谁?!”
连忙骤朝楼梯转角的空隙处低低娇喝了声,响音里挟带丝丝颤抖。
她本能屏住呼吸,探头向下方的黑暗望去——然而,盘旋到底的楼梯道口被深沉夜穹给吞噬得一干二净,曹曳燕看不清任何魅影浮动。
唯独那诡异的脚踏响动,仍持续声声敲击在寂静的楼道台阶内,让音频越来越近。
就当曹曳燕顺气平复好后,准备再次向幽暗楼梯间厉声质问时,那原本不紧不慢的登楼节奏,陡然发生新变化。
嗒嗒嗒——!
脚踏明显有加快许多,频率变得急促杂乱,完全没了先前那种裹带某种迟疑的律动,反而转透出要试图渴求靠近她这边的匆忙,甚至是…隐隐不稳的回音?
如此倏然莫名的变化,非但没有让站立在顶楼的曹曳燕安心,而且倒愈发让呼吸被无形大手给差点生生掐断入自己嫩喉咙里,无法吐露外泄。
“不好!”
有个可怕的念头演化成实质闪电划过她脑海,“难道…楼下又会是跟江岸声那种相类似的家伙,企图悄摸隐匿过来偷袭我?”
自从经历了上次大中午在空旷教学楼里,被江岸声尾随并险些用迷药抹布侵袭,几乎差点得手的恐怖事件后,曹曳燕识海神经就对此类雷同情况,长期处于高度敏感状态。
但凡是无人空间环境,或者身后出现不明脚步声隐晦靠近,她都可能会产生某种近似创伤后应激的过度夸张警觉。
所以此刻,曹曳燕宁愿用最大恶意去揣测来者目的,也绝不敢再抱有丝毫天真侥幸和松懈心理。
恐惧与果决复杂交缠心口间。
她迅速强迫自己先按捺下狂乱的心跳和已经慌乱的呼吸节奏,将手机飞快塞回进口袋深处。
随即无声使劲舞动起双臂,紧紧抓牢那个沉甸甸的塑料篮——这里面装有刚换下来未洗的校服、毛巾和尚未用完的沐浴用品,此刻倒成了曹曳燕唯一能想到的强力武器。
迅敏侧身,将自己纤细娇躯严实黏贴在楼梯道口,与通往顶部天台的拐弯墙壁上,这里是视觉死角地方。
屈膝深蹲完,曹曳燕尽可能缩小目标,明亮美眸在黑幕中锐如鹰隼,她死死盯住下方楼梯衔接处,全身肌肉绷紧,犹如蓄势待发的小母豹,静等猎物踏入进陷阱的那刻空隙。
恰值脚步响动,逐渐越来越清晰,并且伴随略显粗重的沉闷喘息,显然是快逼近到她拐角这里了。
就是现在!
眼中厉色疾闪而过,曹曳燕在心中估算好距离时机,忽地从藏身处跃起。
几近是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她不管不顾地将素手里沉甸甸的塑料篮夹死收拢,直朝向那刚从楼梯拐角冒头,人还来不及看清轮廓的黑影,狠狠又精准地猛砸过去。
砰!
“啊——!”
沉闷撞击怦然擂响,紧随而来的则是声声独属于男生,充满痛苦与惊愕的短促惨叫。
那黑影貌似毫无防备,被这迎面袭来的重击砸了个正着,头部遭受到不小重创,导致身体都失去平衡支撑,发出连连砰砰闷响。
恍若是顺沿从陡峭阶梯间,狼狈不堪地翻滚落地,最终瘫倒回去下层的地板面上,无法起身哀鸣。
与之齐齐脱离的,另外还有三俩哗啦水瓶作祟,它们好似敲捶中的欢乐小鼓,发出细微透明塑料独有的嘣咯怪叫。
“嗯?”
被这巨大反向力道,同样震得手臂发麻的曹曳燕,在蓦然听进,那声熟悉惨叫传入自己莹耳时,却让她突兀怔愣住。
这声音……?
为什么,她听起来如此耳熟啊?
某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变成盆冰水从曹曳燕头顶浇下,冻僵掉她此时所有思绪。
把塑料篮搁置在脚边楼梯倚靠,强压住心中那点点惊疑,人是依旧凝重,谨慎扶好墙壁,曹曳燕步步戒备往下探走。
借助楼道间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勉强能看到如今平台面前,正瘫倒了个模糊人影,似乎还蜷缩蠕动,没有任何要起来迹象。
敛气屏息,等慢慢靠近后,直到距离足够辨析清楚时,曹曳燕方才鼓起余勇,轻颤从口袋里重新掏出联络通讯器,点亮手电筒功能,任由刺眼白光骤然划破黑暗,直直照射映在那倒地诡影身上——
光线首先映明的,是对方虎背那件残破的灰色休闲T恤,上面沾满了尘土和……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伤迹。
接着,是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布满热汗与脏污的肥脸……
“笪…笪光!”
曹曳燕掌心内的那部手机差点被惊脱掉落,过于难以置信地愕然出声,瞳孔因诧异而极速收缩,“你这是怎么回事?”
万万没想到,这个被她当作是潜在侵犯者,被自己用尽全力砸下塑料篮,偷袭击倒摔下去,全身伤痕累累,恍若刚从某场惨烈斗殴中逃出生天的嫌疑人……
居然会是迟迟没来天台赴约的男友,笪光!
“嘶……”
便看他委顿在水泥地上,浑身如同被打散架般龇牙惨疼,尤其刚才额头被她塑料篮重击的地方,更是红晕成片。
不时倒抽几口冷气,笪光一下子根本没法顾上回答女友那充满震惊的质问。
就看他艰难抬起了只沾满灰尘和干涸污渍的右手,声音虚弱得恍若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道:“先…先扶我起来一下吧,曳燕…”
曹曳燕看男友这副凄惨模样,心头不由五味杂陈起来,既有震惊与疑惑,也隐存些许对他丝丝担忧,还有刚才过度防卫时的愧疚,它们鲁莽交织倾轧。
尽管迟疑,却没畏缩拒绝他的请求,伸出手后,轻巧握住笪光那冰凉且粗糙的大手。
柔软掌心内,回馈过来识海的是黏腻触感,她不知那是汗还是血。
笪光则咬紧下唇,借助女友那点微末拉力,他强拼尽全身残余力气,于闷哼中,极其费力地重新撑站起自己沉重而疼痛的身体。
倏然扯动间,曹曳燕这才真切感受到笪光身体的真实之重,若非本人也还在配合使劲,就单凭她现在这份力气,压根是拉不上他的。
当男友终于成功摇晃站定好,曹曳燕适才赶紧抽回手,宛如被烫到了般。
随即再用手机灯光扫巡四周,意外瞅见地面竟还零星散躺三瓶圆滚滚矿泉水,很明显,这应是笪光自己带上来的。
“呼……谢谢你,曳燕。”没等她蹙眉质询,便看笪光勉强抢先咧嘴,挤出个笑容对曹曳燕开口感谢。
只不过,在女友手机惨白灯光的映照下,他那张灰尘丑脸,任由五官扭曲表达起来,却简直比哭还要难看,甚至还有些骇人。
“嗯?”
曹曳燕没太留意笪光脸部表情,本打算等男友站稳后,就再度拉开距离,岂料,自己的素手刚要抽离,便被他又迅速固执地重新抓牢回去,并且握得很紧。
下意识间,她微蹙起自己那对好看细柳眉,语气很是不悦娇斥道:“你…你干嘛,快放手!”
“唔…曳燕宝贝,就让我…再多摸一小会,可以么……”
他声线内含痛楚述说,可又同时非常厚脸皮地向女友提出这么过分请求。
并且拖带那身污垢和伤痕,明目张胆想要朝向曹曳燕才刚沐浴过,仍还散发有清新香气的雪体贴近。
“啧,不行!”
听清笪光这索求,女友清冷面容立马浮现出明显嫌恶闭眼,“之前不是说过,让你别那样叫我么。”
感受素手仍被他放肆揉搓,再度生气睁开美眸时,发现男友已经不断快凑近到自己跟前的淡粉玉体了。
她本能抬起另外那只纤美柔荑,抵在笪光宽软胸前,半咬朱唇抗拒,“还有…你…你先别靠我这么近,我…”
“曳燕…我…我就想和你多贴一会嘛…”隐忍住身上多处关节传来的种种剧痛,他眼神灼热紧盯自己女友,大胆打断她的排斥,露骨说出内心此时的渴望。
那狡黠贼目中翻涌闪过清晰可辨,混合满痛苦与情欲的火焰。
邋遢大鼻贪婪嗅吸曹曳燕通体那股洁净芳气,这与笪光自身污秽异味,形成极为强烈的反差对比。
怎奈,女友抵触得十分坚决,玉臂稳稳反抗住他的黏贴,始终没让男友真正得逞侵占到自己胴体半分便宜。
僵持片刻后,笪光还是被她美眸内,那份明亮顽抗给震慑住作祟的色欲,终究没敢忍心真用强,去下作逼迫曹曳燕屈服满足自己。
尽管很失落沮丧,可在心里苦笑几下后,终归暂时放弃掉继续野蛮染指女友柔美胴体的企图。
只是,他人仍旧站得很近,以至于都能够直观感受进彼此鼻尖沁出的暧昧热气。
“我的好曳燕。”
微喘几口,笪光转换话题,语带哀怨坦诚恳求,“那反正你都肯来这里了,咱们就上去天台温存会儿吧。”
“笪光,你…”
“好曳燕,就坐小会,和我聊聊天。”
“可我…可我突然想回去了。”听到男友央求自己去那里,曹曳燕是近乎本能从粉唇里迸出这句托词。
天台实在承载了太多有关于俩人混乱和旖旎的记忆,让她下意识就想要羞涩逃避。
“就…就小小满足下我这可怜诉求,好吗?”
笪光见状,干脆加把劲,用上两只肥爪齐齐栓拉紧曹曳燕的玲珑玉手,像极讨要糖果稚儿那般,低声向她协商,贼眼里满是种种赤裸、卑微与期盼,“咱们就这么点时间,可以相聚,平日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根本没法……我保证,好曳燕,在天台……”
没有仔细去聆听他那些连连哄人的鬼话,女友径自无声烦恼垂首。
浓密的鸦羽眼睫,灵巧遮盖掉星眸内的情绪,久久不语。
这微妙沉默,在巴拉完成堆废话的笪光看来,却是比从曹曳燕美妙玉口中直接拒绝,要多出富余到满溢的默许纵容。
他暗喜看向女友这副纠结难择的模样,反倒被蛊定了某种决心。
主动松开她嫩白素手,然后忍紧大腿剧痛,瘸拐踉跄地转身,笔直扶好楼梯,朝奔向台阶之上,顶端那扇紧闭的铁门登临走去。
幽黑中,笪光大致摸索从自己脏兮兮的休闲裤袋里,掏出手机和那把锈迹斑斑的老旧钥匙。
借助通讯器屏幕上,点点微弱光亮,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进探灯找到的锁眼孔。
这次,不知是笪光运气忒好,又亦或被锁神眷顾,钥匙竟仅用一次就顺利转动开。
咔哒轻响而过,顶楼这道封锁便解除了。
伴随令人牙酸的吱呀怪声,他很是用力推开那扇通往天台的沉重铁门。
有股微凉且裹挟满满夏末气息的晚风,立刻驰从门后涌入楼道。
欣喜转身,笪光谨慎平衡好自己的肥躯移动,无意识间加快了脚步往下踩踏台阶折返。
仅过须臾功夫,他就兴奋回到依旧杵在原地,仍处于苦思状态的女友跟前来。
看见心尖人儿,没在自己忙于开锁时,趁机跑离现场,笪光受到这无形推助鼓励,果敢朝曹曳燕伸出大手。
满心期待地轻轻拉扯过她垂摆身侧的葱嫩玉臂,嗓音满含温柔呼唤道:“曳燕。”
听到这叫喊,曹曳燕并没有立马厌烦甩开掉男友那只肥爪,亦未变脸严肃出声斥责。
仅是抬眸,按亮手机屏幕,她通过光线的辅助映照,转动水灵杏眼复杂盯看他。
任由男友揉捏,曹曳燕在抿唇注视中,匆略扫过笪光那张尽管累累疲惫,却又明摆写满期盼的模糊丑脸,心思几度反复。
可算没有再被女友排斥牵手行为,他心中顿时被那股巨大欢喜与火热期待所填满。
恋恋暂放开水灵玉臂,不敢浪费半分功夫,笪光赶忙点亮手机探灯,去把地面散落的几瓶矿泉水胡乱捡起塞好进每处裤兜内。
随后,他大胆而坚定地顺势走回去,搂过女友微凉又滑腻无比的白瓷嫩肩,专注引导她,跟随自己脚印,齐齐踏上通往天台的阶梯。
纵享感受男友那只粗粝掌心透过超薄黑色运动服外套,传递到自己圆润肩头的灼热温度,曹曳燕娇躯不受控制地泛起阵阵细微战栗,有种古怪与奇异酥痒的感觉,悄然顺沿上她脊椎静默蔓延。
“曳燕,在这稍等我一下哈。”
刚跨过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同步踏入进天台,两人放松置身于微凉夜风中,任由它吹拂。
笪光竟在这时,主动松开紧搂住曹曳燕的玉肩大手,甚至还特意稍稍拉远些许彼此距离。
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散打理,那被沾染灰尘和别人乱溅过来血渍的枯燥短发,语带歉疚说明道:“这地上……有点脏。”
“什么?”
女友不明所以转头看向他,眸内满是疑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时,就见笪光已经动作麻溜地用双手抓住下摆,忍痛将半身那件早已破烂肮脏的灰色休闲T恤给快速脱掉。
夜晚凉风眨眼掠过笪光此刻赤裸的宽肥上身,曹曳燕惊愕错看向男友尽管赘肉满满,可如今却遍布青紫淤伤和擦痕的胸膛后背,在月光下凸显得分外刺目。
“你……” 下意识想关心询问他,然而,声带反倒莫名卡扣进嫩喉里,无法直接说出来。
但见笪光毫不在意地打赤膊,将那件才脱掉,里层尚算干净的T恤平整铺展到距离铁门不远,靠墙某处相对干净的水泥地面上。
做完这些后,他兴奋转过身,肥脸满带种种混杂疼痛和期待的古怪笑容。
“来,曳燕,可以了。” 他朝她伸出手。
正想要质询的女友,便只能眼睁睁看笪光径直把自己带拉过去。
还不由分说轻轻按住双边柔骨瓷肩,引导坐下。
让曹曳燕可以说,完全于懵懂状态中,被迫顺从跟随男友并排落座。
两人重量屈压在那件陈铺到地面,仍保留些许他体温和淡淡汗味的灰色T恤上。
旋即,笪光就怂动小心思,努力将自己肥躯挪向女友那边,挨得更近点贴身。
彼此同站时,身高其实是有明显几公分的偏差,现在紧凑坐一起后,反倒变得堪堪接近齐平状态,相差拉小很多。
温热两臂互触间,曹曳燕能清楚感受到他油腻表皮面传来的种种异样摩擦与肌肉暧昧拉扯。
笪光那条肥粗长手再次偷环绕道,重新借机耍滑搂住女友的嫩滑肩膀。
这回,内掌不再安分,开始携带明显意图,从她莹润如兰的肩线处,缓缓地向下试探游移,仅隔那层单薄黑色运动服布料,来回温柔摩挲女友的出水藕臂和象牙般别致的腰侧曲线。
“你…你不是说就跟我,带上来聊聊天的吗?”
无法继续漠视放任笪光对自己身体的这份恼人侵扰,曹曳燕罕见发出声声冷笑质疑,“现在,这是干嘛呢?”
同时,果断伸出素手,精准扣住男友那只妄图想要继续往深处放肆乱探的魔爪,总算暂且制止了这越来越过界的亲密举动。
她形似如杏仁花瓣的指尖,与掐进笪光这会儿的灼热粗皮相比,有种鲜明落差。
“我的好曳燕。”
他没有猴急用力甩开掉曹曳燕素手的压制,反倒就着被女友抓住的这点点空隙,趁势偷使另外那只脏手去悄摸环住她那具诱人胴体。
语音低沉而充满恳切,丑脸借由月光浮现出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渴望,“今晚,你就特别答应我一次吧,让咱能多亲热久点时间,可以吗?”
“你。”
“实在是晚上……我这经历太多那么惊险刺激的事情,人还差点就回不来了呢……”
停顿言辞,组织了有半会功夫。
笪光才将油腻大脸靠近到曹曳燕鹅白颈窝边沿,任由呼吸灼热喷洒在女友敏感的雪肌上,愈发生动哀怨地央求道:“所以现在,我就只想多摸摸曳燕你,哪怕明天……”
“惊险刺激的事情?” 她敏锐捕捉到这几个特别字眼,星眸内,疑惑和审视顷刻便覆盖压过所有注意力和精神。
曹曳燕并不在意他后面那些关于亲热的露骨无耻话术,反倒紧揪住关键信息,追问男友道:“你难道整晚都没在教室里晚自习么?”
再联想起自己前面楼道间,通过手机探灯,初看见笪光全身的破洞伤痕与夸张褴褛。
某个猜测浮上到她芳心深处,令曹曳燕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浑身抖动逼迫男友把头从颈窝边抬起,尝试质喝,“笪光,你大晚上到底都跑出学校去干什么了!?”
“唔…这…曳燕,我…”
面对女友的逼问,他眼神多出惧怕闪烁,犹豫中不懂怎么开口解释。
那只没被抓扣的大手,此刻正很不安分地轻轻拿捏住曹曳燕大腿根部的柔软运动布料。
相顾冷淡无言中,在女友锐利美眸直视下,笪光支吾片刻,最终还是没能顽抗隐瞒到底。
索性把心横拉出,将晚上如何与桑林茂汇合,之后自己怎么充当诱饵进入台球厅,设法成功激怒江岸声,请君追击,以及后来那场惊心动魄的街头混战……
除开某些过于血腥和狼狈难堪的细节外,大致经过,就基本全都断断续续向曹曳燕和盘托出。
“什么,你……”
耐性清漠听完男友那番,明眼就是吹牛炫耀和后怕的坦白交代,曹曳燕简直快要把自己那双漂亮杏眸,顺溜瞪圆出眶。
高耸酥胸也因极度震动和阵阵莫名窜涌至全身的怒气缘故,让雪蜜硕乳俱受影响,剧烈起伏晃荡不定。
很明显,女友被他这种近乎莽撞失智的愚蠢行为,给气得词穷语塞,竟短暂没法骂出完整的训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