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所谓“螃蟹”,不过是被暂时剥夺身份的人。

小腿向后弯折露出凸起的红色膝盖,拿一根尼龙绳将脚腕和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绑缚在一起,穿过腋下于胸口处恶劣地绑成一个X型,放上蒸笼前的“螃蟹”要动弹不得,才能慢慢享用。

这样的禁锢会丧失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形态,岔开两腿完完全全袒露出最敏感、耻辱的地方,萧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靠在车门上望着车库外的暴雨,寒气一丝丝泛上来,第一次这样折辱顾澄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们被困在乡野泥泞的小路上,萧言不过是无意间瞥见储纳盒里备用的尼龙绳,一股原始而又残忍的冲动瞬间泛滥成灾。

那一刻,坐在副驾里的对她来说根本不算是人,而是在暴风雨的催化下、与世隔绝的假象中,她最低俗邪恶想象的承载物。

那一次的纵情疯狂之后,被抽空一切的顾澄慌乱地捡起了书本,他想从里面汲取力量,获得救赎,企图重新找回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尊严,他永远都是那么坚强,受了伤会默默舔舐自己的皮毛,然而萧言却如此痛恨这份坚强,显得自己多可悲一样。

『自我折磨之后产生的欲望是报复,而报复是让对方显现出和我们一样的可悲……』

报复,有时候是万分虚伪的借口,是拉低自己底线的由头,萧言总为自己做的这一切找到一个名为“报复”的目的,好像这样,一切就都情有可原,好像这样,就显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被可悲的报复心所蒙蔽罢了,而不是她生性就如此歹毒。

顾澄双手交叉紧握着,在房间里神经质地走来走去,此刻焦灼地浑身发冷,走回来的途中大腿甚至不小心磕到桌子,早上喝了一半的牛奶被全部撞翻撒出来,他赶忙跪下扶起瓶子,拽着袖子去反复擦拭那些乳白色的液体。

“我会死的,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死的”

“小希出院了吗?他应该出院的,他应该马上出院的!”

“杀了她!不对……还不能,钱……还有钱……我还要钱”

“怎么办…谁来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

当一个人太需要倾泻恐惧的时候,自说自话就是最鲜明的方式,顾澄不受控制地站起来,将桌子拼命地推向门口拿它抵着门,又将椅子一条条地摆在桌子上,以此来建筑他脆弱的堡垒,而他则左右看了看,立即慌不择路地拉开衣柜钻了进去,抱住衣服蒙住自己的头。

他宁愿被掰断手指、踩断腿、甚至是被刀砍得浑身刀疤这些听上去万分血腥的肉体惩罚,也不要极力摧垮他信念的精神折磨,让他每次想起来都痛苦地恨不得立马去死。

为什么别人可以活在阳光底下,幸福地大笑,自由地奔走,过着朝九晚五却能平静安稳的日子;

为什么别人能坐在干净的教室,埋在成堆的卷子后面完成自己的梦想,而他却要躺在不同的地方,地上,车厢,野外,浴缸、窗台……进行着最卑鄙肮脏的行为。

生不如死,对他来说,不就是这样吗?

是他早早放弃了这一切吗?是他爸爸死掉的那一瞬间他就再也不配拥有这一切了吗?

“我不想变成螃蟹……”嘶哑的声音从壁橱里闷闷地溢出来。

如果有谁听到这一句,一定会禁不住发笑,这句话可真傻,怎么会有人,能变成螃蟹呢……